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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罗越身为送亲兄长,随在花轿之后,离靖国公府,前往太庙。
太庙参拜大梁皇室的列祖列宗,是皇室迎娶正妃才有的殊荣,寻常女子不要说跪拜,就连踏入一步也是不能。
虽然宫里的教引嬷嬷早已引她演习过几次,可是到了此时,罗雨槐还是紧张的掌心冒汗,跟在景郡王身后,亦步亦趋,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迈进正殿,禀礼太监引二人先往正中的牌位而来,说道,“请王爷、王妃给太祖皇帝行礼!”
罗雨槐微微抬头,见景郡王绣云纹的大红吉服袍摆在一张跪垫前停下,随着引领太监停在他的右侧,并肩而立。
“跪!”禀礼太监高喝。
罗雨槐咬唇,侧头悄悄留意景郡王,不能跪在王爷之前,也不能跪的太晚,要恰到好处,落后他稍许跪下。
暗暗回忆引领嬷嬷的嘱咐,心里说不出的紧张,随着景郡王磕下头去,所幸没有出什么差错。
听到禀礼太监唤起,罗雨槐悄悄吁一口气,撑住太监伸来的手起身,只觉肩膀擦过景郡王的身体,心头“突”的一跳,正要悄悄移开,但觉手掌已被他隔着衣袖握住,带着向左侧的太宗皇帝牌位走去。
原来紧张的心,随着他有力大掌的一握,顿时安稳,一张隐在大红盖头下的面容却已悄悄掠上一抹潮红,且羞且喜。
素知景郡王府温文谦和,可是对他倾心,却是从军中开始。见惯了他征战中的杀伐立断、铁血豪情,竟然忘记,他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本来以为,他的温情,早已尽数在那个传奇的女子身上耗尽,可是此刻,他竟然察觉到她的不安和紧张,给她一丝安稳和鼓励。
拜过太庙,禀礼太监向二人躬身,说道,“请王爷、王妃回府行礼,莫要误了吉时!”目光在二人相握的手上略停,却不动声色。
景郡王点头,温文道,“多谢公公!”牵着罗雨槐的手向殿外去,柔声道,“当心门槛!”
两名来扶罗雨槐的小太监顿时愣住,怔怔的瞧着王爷抢去他们的差事。
虽然有盖头遮挡,可是罗雨槐仍然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忙轻轻缩手。
哪知握着她的大掌一紧,浑然不理,径直向阶下而去。
罗雨槐心中微甜,可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只觉耳根子也烧了起来,只得无奈唤道,“王……王爷……”
浑然忘记,进洞房之前不许说话的告诫。
景郡王回头向她一望,虽然瞧不见面容,可是那微垂的头,足见女子的羞态,不由低笑一声,凑首过去,轻声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你……”罗雨槐气结,已顾不上旁人瞧见,用力将手回抽,摆脱他的掌握。
景郡王掌心一空,唇角的笑意却更加愉悦,好笑摇头,倒也不再逗弄,转身向阶下走去。
这个丫头,在沙场上倒是一副铁血女金刚的模样儿,想不到只是握握她的手,就如此害羞,有趣!当真有趣!
景郡王府,早已贺客满门,一团热闹。
听到府外的鞭炮声,知道新人到府,齐齐迎出厅来。景郡王随着禀礼太监指引,一脚踹开轿门,引罗雨槐下轿,大红丝绸牵引,踩着大红地衣,向府内而来。
刚刚并肩面向堂首的香案站下,突然间,就听府门外太监尖亮的声音高声喝道,“圣旨到!”
这里景郡王大婚,还没有拜天地,怎么圣旨这个时候送到?
众人心中诧异,可是又不能不接旨,只得跟着景郡王向厅外迎来。
这一会儿,传旨太监已大步进府,现成的香案,倒也不必准备,在那里一立,就大声道,“景郡王接旨!”
“臣接旨!”景郡王掀袍跪倒,身后呼呼啦啦跪成一片。
传旨太监扬声道,“景郡王宇文青榕,功勋卓著,勤政躬谨,赐加封亲王!景郡王妃罗雨槐品性恭良,德容兼备,护土有功,封一品王妃,钦此!”
加封亲王?
以景郡王的功勋,自然当之无愧,可是景郡王终究已不是先帝一脉,纵不封亲王,也无人敢说个不字。今日景郡王大婚,皇帝这个时候降旨,自然是一项少有的殊荣!
宇文青榕俯首磕头,说道,“臣谢恩!”双手将圣旨接过,这才起身,向传旨太监含笑道,“公公辛苦,既然到府,就请留下饮一口水酒罢!”
通常传旨,传旨太监必得在办完差后即刻回宫缴旨,他这一留,也不过是虚应客气。
哪知传旨太监一听,连连点头,笑道,“王爷大喜,奴才自当叨扰!”竟然毫不客气。
宇文青榕虽觉诧异,但知道皇帝也是不羁的性子,断断不会为了此事责难从仆,微微一笑,命管家照应。
将圣旨在香案后摆好,一对新人才又重新立好,司礼太监扬声喊道,“一拜天地,跪!”
喝声刚起,还没落下,就听府门外又一声太监的高呼,喝道,“皇上驾到!”
皇上……
只这一声,满府皆惊,不要说众臣,就连刚刚从各处偏厅、后园聚来的夫人、小姐们,也都匆忙赶去府门跪下,对着那大步进府的人影行下礼去,“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谢沁跟在莫寒月身侧,悄悄将她衣袖一扯,低声道,“这小子捣什么鬼?”
先是传旨,这会儿又亲自跑来,还让不让人拜堂了?
“我哪知道?”莫寒月也跟着瞠目,走到最前,向宇文峻行礼,说道,“参见皇上!”
宇文峻一手将她扶住,向众人摆手,说道,“今日小皇叔大喜,朕微服而来,不过是尽一个晚辈的礼数,大伙儿不必多礼!”
你微服而来,还让小太监传报,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来似的!
莫寒月忍不住翻个白眼。
景郡王……
不是,此刻,已经是景亲王。
景亲王宇文青榕起身,含笑道,“皇上亲来,臣之殊荣,还请皇上堂上受礼罢!”
景亲王自幼丧父失母,由先帝留在宫中养大,此刻堂上只有先王、王妃的灵位,并没有高堂。
宇文峻连连摆手,说道,“小皇叔说笑,朕是小皇叔晚辈,此刻可当不起大礼!”
景亲王微笑,说道,“自古先有君后有父,皇上真命天子,有何当不起!”微微躬身,执意请他上座。
“是啊,皇上,还请上座!”
“王爷言之有理,皇上何必推让?”
“皇上,皇室之中,哪里拘得了长幼?”
……
谢霖、萧枕江等人一见,也都纷纷劝说,非要他上堂受这一拜。
宇文峻俊脸微青,闷声道,“朕是来闹洞房的!”
原来,是皇帝陛下不甘寂寞,跑来闹王爷的洞房,却被景亲王逮了个活的!
莫寒月好笑,忍不住低笑出声,换来皇帝龙爪在腰间重重一掐。
看着皇帝一脸无奈坐上首位,下边众臣好笑之余,大觉舒坦。
在朝上,没有人能将这小子如何,那嘴里的一条舌头,比满朝的上百条舌头还好用。今日终于抓到机会,强架他一回!
拜过天地,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宇文峻这才吁一口气,笑道,“来来,去饮宴,今日大伙儿不醉不归!”
“皇上!”新任御史台中丞秦岭躬身行礼,说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当修帝容德恭,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你……”宇文峻气结。这酒还没有喝一口,御史台就跑出这么一个来,还让不让人放怀痛饮?
“是啊,皇上!”丞相叶信之叶大人也适时的加上一句,说道,“王爷大婚,皇上纵然欢喜,但为了龙体,这酒可不能过量!”
宇文峻瞠目向他瞪视,唤道,“丞相大人,今日是小皇叔大喜之日!”
叶信子躬身,说道,“老臣知道,若是皇上大喜,倒是可以纵饮一回!”
又想让他纳妃。
“你……”宇文峻气结,咬牙切齿半天,可是也不见丞相大人动一动声色,不由大为挫败,摆手道,“罢了罢了!横竖有朕在,你们也不能尽兴!”向小太监道,“回宫!”
“皇上启驾!”小太监连忙高喝。
皇帝走出几步,又再停下,目光扫过群臣,点头道,“明儿有重要朝政,传旨下去,文武百官,提前一个更次上朝,不得有误!”话一说完,一手揽过自个儿的皇后,向大门外而去。
提前一个更次……
众臣一听,都不禁面面相觑。
如今四海升平,国库充盈,哪里来的重要朝政?还提前一个更次?分明是他自个儿没能纵饮,也让旁人不能尽欢!
只是,口谕已下,岂能不遵?再说,虽说江山稳定,可是皇嗣却没有着落,说不定,这位皇帝一觉睡醒,想要纳妃,倒当真是件重要朝政。
洞房里,罗雨槐耳听着丫鬟来禀,说前头宴散,王爷已向后宅而来,一颗心不禁怦怦直跳,两只小手在裙摆中绞扭,满心想要逃走,可是整个身子又僵直不能动弹分毫。
这个时候,只听院子外小丫鬟声音道,“见过王爷!”
跟着是宇文青榕的声音应一声,靴声隐隐,向正房而来。
罗雨槐心头突的一跳,耳听着房门开了又阖,大红盖头下慢慢露出一双绣云纹的吉靴,不由微微咬唇。
随着喜娘的指引,宇文青榕在罗雨槐身边坐下,垂首见她一袭大红吉服的裙摆被她绞的都是皱折,不由微微一笑。
喜娘满口祝颂,引二人饮过合卺酒,将酒杯扣到床底,将二人衣摆打一个死结,笑道,“夫妻同心结成,相伴白头!”又依例祝颂几句,王爷面前也不敢造次,就行礼退出。
一时间,刚才的喜庆热闹都变的静寂,洞房里,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和喜烛燃烧的哔剥声。
罗雨槐一颗心怦怦直跳,实不知身边儿的人坐着不动不说,是在做什么?
这一会儿,不是应该掀盖头吗?
景亲王向她注视片刻,忍不住轻笑一声,慢慢伸手,将她一双小手握住,轻声道,“怎么王妃这会儿就如此害羞,一会儿又要怎么办?”
一会儿……
罗雨槐的脸,更红如滴血,不禁暗暗咬牙。
这个……这是王爷在挑逗她?
他还会说出这种话来?
一时间,若不是这道熟悉的声音,还道是今日进错了洞房。
宇文青榕只觉掌中的小手微微颤抖,不禁低笑,用秤杆将盖头挑起,露出一张烂如烟霞的绝美容颜,不禁微微一呆。
隔片刻才回过神来,赞道,“都说人要衣装,今儿五儿果然较平日美貌许多!”不禁探指,抚上她玉白面颊。
罗雨槐被他一说,实在想知道平日就俊逸如谪仙的男子今日是怎样一副模样,不禁抬头向他一望。
哪知道人的模样儿没有瞧清,倒是对上他一对灼灼的眸子,顿时吓一跳,连忙又垂下头去。
这样的羞态落在宇文青榕眼中,不禁哈哈大笑,张臂拥她入怀,笑道,“五儿,此刻被将士们瞧见,谁又会认得出,你竟然是敢孤身闯敌营的罗五将军?”
罗雨槐被他笑的更加羞窘不堪,被他搂在怀里,更是觉得浑身滚滚烧起,咬唇在他身上一推,低声道,“若将士们此刻瞧见王爷,怕王爷也威严顿失!”
有谁见过王爷挑逗女子的?
宇文青榕笑道,“威不威严,原不是给旁人瞧的!”感觉到怀中柔韧的身躯,垂首间,是怀中女子盈盈含羞的双眸,不禁心头一跳,低声道,“五儿,你好美!”俯首吻上她嫣红的唇瓣,温柔辗转,却心里暗叹。
过去多少年,羁绊于对前皇后莫寒月的一份痴情,竟然从来没有留意,身畔还有如此傲骨红颜。
也暗暗庆幸,若不是莫寒月重生为另一个人,将他沉寂的心唤醒,他尚不知,他还能再次动心。
而当初御书房中,峻王对她的一番表白,令他大受震动,深知自己任如何情深,也不能比得上峻王万一,才幡然明白,人之姻缘,早由天定,断断不能勉强。收起那一番妄念,也断去那一番执念,再回头,竟海阔天空,无限风光。
男子的吻,由缠绵变的霸道,夺去她所有的呼吸。罗雨槐心头怦怦直跳,身体却眷恋于他的占有和温存,下意识的迎合。
衣衫件件褪去,宇文青榕的手掌,在她光滑的肌肤上轻移。抚到她的肩后,一处小小的突起,不由心中微微一疼。
这是当初,与风雷一战中,战事转险,她孤身闯敌营,火烧风雷国粮船,却被毒箭所伤留下的疤痕。
其实,孤身闯敌营固然令人佩服。可是,军中男儿,大多舍生忘死,也无非是赞她身为女子也如此刚勇。真正令他动容的,却是当初危急关头,寻不到解药时,她毅然请他为她刮骨疗毒。
分明是一个娇弱女子,那样的折磨,怕是男儿也会难忍,她却从始到终,哼都没哼一声。
只是,随后的高烧,在她的呓语中,他竟然听到她对他暗起的情愫和对叶弄笛的自责,他才知道,她的心里,压抑着如何强烈的情感。
不止是深藏对他的情意,还有,不愿伤及的姐妹之情。
那一刻的心动,随着她伤势的几次反复,让他不禁深陷。堂堂男儿,自然也不能任由她来面对所有的问题,所以,在她伤好之后,向她表明心意,不管她对叶弄笛的顾忌,独断她已是他宇文青榕的人!
如今……
心里的酸涩,很快由甜蜜代替。
如今,苦尽甘来,过去种种,都化成前尘往世,沉淀入记忆。怀中女子,是他宇文青榕的爱侣,他的王妃,一个与他生死与共的女子,他要倾尽一生,给她呵疼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