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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早半年开始,景郡王府就已一片繁忙景象,工部的人出出进进,忙的脚不沾地,不分东南西北,这几日又加入礼部的人,为景郡王大婚做准备。
这一日,景郡王一早起身,先进宫拜过皇帝,行过一应的仪程,候到近午,这才会同迎亲队伍,浩浩向靖国公府而来。
靖国公府后宅,罗雨槐的院子里,早已衣影鬓香,挤满了打扮齐整的夫人、小姐。
罗雨槐坐在榻上厚厚的被褥中,听着姐妹们的取笑,一张小脸儿早已涨的通红,咬唇道,“过了今日,只等你们日后!”斜着眼瞄瞄莫寒水,再瞅瞅叶弄笛。
孙灵儿撑不住笑,说道,“我们且乐今日,日后再说日后,横竖我是不怕的!”
罗雨槐无奈,指她道,“明儿就和孙将军说,想法子将你嫁出去!”
孙灵儿吐舌,笑道,“这还没有进门儿,就摆王妃的架子,当真是不得了!”
说的姐妹几个齐齐笑起。
谢沁在罗雨槐身边儿坐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依礼,我和萧妹妹不该来送,只是傅妹妹和十一妹妹我都不曾亲见出嫁,今日到你,总要来看看!”
虽然说宇文青峰在时众嫔妃就已出宫,可是她和萧宛露也算是孀居。
罗雨槐忙将她手握住,摇头道,“姐姐说哪里的话,莫说我们将门儿女没这许多的忌讳,纵有,我们自个儿也是鬼门关一同走过的,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
目光向众姐妹身上一扫,叹道,“只是可惜,如今你和萧姐姐得了自在,偏十一妹妹又不能来!”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清脆的声音说道,“啊哟,为何我不能来?难不成新娘子还怕抢了你的风头?”随着话落,莫寒月一袭雀金丝云纹紫罗衫,盈盈跨进门来。
从姐妹一见大喜,齐齐迎上见礼,屋内屋外,顿时跪倒一片。
莫寒月连连摆手,说道,“今日是罗姐姐大喜,我又是便服出宫,大伙儿不必拘这俗礼!”上前扶贲氏、方氏几位全福夫人起身。
谢沁握住她的手,笑道,“妹妹怎么溜出宫来?皇上可知道?回头走丢了皇后,怕又搅的旁人不安宁!”
姐妹几人齐笑,叶弄笛也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搅旁处也倒罢了,今儿王爷大婚,可不能被他搅了场子!”
莫寒月好笑,说道,“怎么姐姐们心里,皇上是如此少不更事的?”口中说笑,将添箱的礼物交给红翘,向罗雨槐走去,俯身向她打量,笑道,“瞧瞧新娘子,可美成什么样儿?”
罗雨槐推她,咬唇道,“连你也来取笑!”
莫寒月抿唇,说道,“妹妹成亲时,姐姐说什么来着?”
罗雨槐骇笑,指她道,“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记仇!”
莫寒月掩唇,说道,“过了今日,姐姐变成皇婶,礼数拘着,怕再不能随意,这会儿有得乐,且乐着!”
说的姐妹几人都连连点头,说道,“正是这话!”
贲氏见姐妹几人说笑热闹,一扯方氏袖子,说道,“瞧瞧,这小姐妹几人就能掀破天,我们老人家避避罢!”
傅飞雪忙将二人拦住,说道,“这怎么说,我们姐妹再闹,还能挤走全福夫人?”
这会儿有小丫鬟进来,含笑等几人说笑过一回,才笑回道,“五小姐,前头来报,王爷的轿子已经出宫,夫人请小姐去正房用别亲宴呢!”
罗雨槐“啊哟”一声,说道,“时辰到了!”起身就要下榻。
姐妹几人轰然笑起,傅飞雪指她道,“瞧瞧,这会儿急了不是?生怕王爷等着,恨不能立时飞出去!”
罗雨槐顿时脸儿涨红,咬唇道,“哪个说王爷,是……是母亲在前头等着!”
孙灵儿推她,笑道,“我们可只听到丫头报王爷出宫呢!”
几人笑一回,谢沁才笑道,“这就过去罢,莫要误了吉时!”将姐妹几人拽开,由全福夫人扶新娘子起身。
门外,宫里的嬷嬷进来替新娘子整妆,随喜女官接替贴身丫鬟的位置,扶罗雨槐出门,出后园向正房而来。
靖国公府最小的一位妹妹出嫁,罗雨桐、罗雨蔷姐妹都已回来,正围坐在曹氏身旁说话,听到罗雨槐来,齐齐起身迎出门来。
看到莫寒月,几人都是大出意外,罗雨桐、罗雨蔷与她熟识,只是行个常礼,罗二、罗三小姐却匆忙施下礼去。
莫寒月连忙双手相扶,含笑道,“今日罗五姐姐大喜,十一不过是寻常宾客,几位姐姐不必行此大礼!”
轩辕童冲出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大声叫,“皇后姨母皇后姨母,童童好想你!”
莫寒月摸摸她的头,笑说,“嗯,童童最聪明,姨母也想童童!”
“小马屁精!”罗雨桐好笑,将她从莫寒月身上扯下来,笑道,“有皇后前来,五儿这里子面子倒挣个十足!”
罗雨蔷掩唇,笑道,“只怕是偷跑出来,一会儿皇上来要人!”
说笑间,将众人让进屋去,另有丫鬟引宫里的嬷嬷和随喜女官偏厅里用茶。
罗雨槐进门,当先给曹氏拜下,唤道,“母亲……”话刚出口,想这许多年的养育之恩,今日之后就归于皇室,再不能侍奉膝下,不禁哽咽!
曹氏由她见过礼,这才扶她起身,含笑道,“傻丫头,你能嫁给王爷,又得王爷爱重,这是天大的福气,哭什么?”虽然是寻常的话,可是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莫寒月随在身后,见她母女二人情动,不禁咬唇,轻声笑道,“过了今日,罗姐姐可就是一府王妃,当家主母,这是趁着这会儿撒娇呢!”
说的母女两个忍不住笑起来。
罗雨槐轻啐一口,嗔道,“就你嘴巧!”
曹氏含笑,叹道,“这小女儿嫁出去,倒也了我一桩心事,反是那兄弟几个不省心!”说着话,人堆儿里已瞧到莫寒水的身影,脸上的笑纹越发深了几分。
谢沁将莫寒水推前,笑道,“夫人要瞧媳妇儿,尽管唤过来瞧就是,还怕人抢了不成?”
一句话,将莫寒水说的脸红,曹氏却更加笑的开怀,握住莫寒水的手,笑道,“等寒水进门儿,就将家交给你当去,我也享几年清福!”
莫寒水忙道,“寒水年轻,这怎么使得?”
谢沁“噗”的一笑,说道,“莫二小姐不急当家,却急着进门儿!”
一句话,顿时将莫寒水说个大红脸儿,顿足道,“谢姐姐,哪个又说过急着出嫁,你可不是胡说!”
谢沁笑道,“这满屋子的人都听到,可不是我能胡说得来的!”
罗雨桐见莫寒水越发窘迫,不由笑道,“不想这些小丫头,一个比一个刁钻!”握住莫寒水的手,笑道,“不要理她们,日后我们也取笑回来就是!”
谢沁好笑,侧头道,“罗大姐姐这话岔了,旁人也倒罢了,偏取笑我不成!”
罗雨桐轻哼,淡道,“南军营到北军营,要穿过整座盛京城,更不用说两头那十几里的山路,怎么只是送封寻常的书信,何秋将军自个儿巴巴的跑去,也不知为谁?”
她的话一出口,姐妹几人顿时大哗,傅飞雪一把抓住谢沁,指她道,“好哇,谢姐姐,这样的大事,你竟瞒着我们?”
谢沁被罗雨桐一说,顿时张口结舌,强道,“他……他送书信,与我何干,罗大姐姐可不是胡说?”
傅飞雪抿唇,笑问,“他?他是谁?”
罗雨桐笑道,“是不是胡说,日后自见分晓,这会儿你不认,我们也只听着,到时瞧谁来自个儿打嘴!”
莫寒月闻言,更是又惊又喜,拉过罗雨桐,问道,“姐姐这话当真?”
何秋将军,在八年前,只是莫家军中一名小小的校尉。莫家一族被连根拔起,军中经过几轮清洗,莫松的部属、亲信几乎被铲除殆尽,也只因他军阶较低,虽然受到株连,并没有伤及性命。
而也因为这场变故,他几经贬迁,已无心家室。等遇到季子谦,又一心要为莫、季两家申冤,为莫家军将士讨一个公道,就更加不去想儿女私情,至使年过三十未娶。
一年前,他与季子谦一同举兵,随后,又再追随景郡王前往东南阻击风雷国,与谢沁等人也算是同袍。
难道,就在那征战中,竟然造就一段姻缘?
罗雨桐闷笑,向谢沁睨去一眼,呶一呶嘴儿,低声道,“你自个儿瞧呗!”
莫寒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见谢沁虽说仍谈笑风生,可是双颊潮红,笑容却变的有些僵硬。
是啊,生性爽直豁达的谢沁,又岂时露过这样的羞态?可是……
事情,恐怕不是罗雨桐想的那么顺遂!
那一边,叶弄笛也瞧出谢沁的异样,好笑道,“今儿是罗妹妹的大日子,怎么偏让谢姐姐来抢风头?”
一句话,又将众人的目光引到罗雨槐身上。
罗雨槐连忙念佛,说道,“你们都瞧不见我才好!”
话出口,姐妹们顿时笑成一团,就连几位夫人也撑不住笑起,说道,“这些丫头,也当真闹的头疼!”
这边说笑,那边丫鬟已经来回,说道,“夫人,各位小姐,宴席已经摆好!”
新娘子离家前最后一餐,称别亲宴,由新娘子的姐妹陪同,并不是当真用膳,只是应景儿。
傅飞雪忙道,“妹妹去罢,记着不要多吃,皇室规矩多,这一上轿,要到晚间入洞房才能得空!”
莫寒月也忙吩咐,“红翘,记着给你家小姐带几个煮熟的鸡蛋,路上饿了,可不能吃旁的东西!”
红翘连声答应,笑道,“从昨儿起,喜嬷嬷就已吩咐多回,奴婢记着呢!”扶起罗雨槐往偏厅去。
莫寒月等人送罗家姐妹离去,陪曹氏等人坐着说话。
曹氏拉着莫寒水的手,上上下下的细瞧,越瞧越欢喜。
对罗越的心思,她心里约摸猜到一些,心里悄悄拿莫寒水与莫寒月相比。
暗道,都说皇后是从不曾有过的绝丽颜色,其实寒水也不差半分,相较皇后那太过逼人的光芒,还是寒水要好一些,那傻小子倒是极好的眼光。
原来生怕罗越情根深种不能自拔,虽不知他为何突然想通,可是如今能移情莫寒水,她自然是爱屋及乌,瞧莫寒水自然是千好万好。
其实卫十一这副容貌与莫寒水相比,各有千秋,只是当年莫寒月叱咤沙场,笑傲风云,这一世又运筹帷幄,推转乾坤。两朝为后,凤临天下,那周身的气势光华,早已不是那倾城容貌所能表述一二。
只是曹氏是婆婆看未来的儿媳,越看越心喜,自然就存了偏心,倒觉莫寒水要强出许多。
莫寒水被她瞧的窘迫不安,又不能甩脱,只能咬唇低头,任她打量,耳边听到姐妹几个“嗤嗤”的忍笑声,就连耳根子也涨的通红。
那边罗雨槐用过别亲宴,前边已经传话,说时辰已到,王爷在前头饮过认亲酒,请王妃上轿。
罗雨槐一听,顿时红了眼眶,转身给曹氏跪下,哽咽道,“娘……”
曹氏将她拥住,含泪带笑,说道,“傻丫头,王府到这里,不过几条街罢了,王爷也不会拘着你,想回来,随时回来就是,哭什么?”
罗雨桐好笑,说道,“娘这可不是糊涂了?哪里有出嫁的女儿想回就回的?”转向罗雨槐,含笑道,“你若想家,传信儿叫大哥去接你就是,这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伤心!”扶她起身,唤来嬷嬷,又为她补妆。
送罗雨槐上轿,莫寒月姐妹几人从垂花门向府门去。刚刚踏进前院,有小厮迎面瞧见,唬的连忙跪倒,不等莫寒月阻拦,已大声道,“见过皇后!”
就这一声儿,顿时将前院儿里所有的人惊动,一时呼呼啦啦跪倒一片,纷纷道,“皇后驾临,有失远迎,请皇后恕罪!”
“见过皇后!”
“见过皇后!”
……
莫寒月阻拦不及,眼瞧着满院子的人跪下,就连正踏出府门的景郡王也折身回来,不禁无奈,只好道,“免礼,快起罢!”见景郡王要拜,连忙摆手,说道,“今日是王爷的大日子,不必多礼!”
景郡王素知她不是个虚应客气的,只是停步见一个常礼,抬头向她笑望,说道,“不想皇后会来!”
孙灵儿见这许多人多少都有些吃惊,不由扬眉,问道,“妹妹进府,就没有人瞧见?”
莫寒月有些讪讪的,说道,“我生怕多出什么礼数来,命丹枫送我进府!”
谢沁一听,忍不住“嗤”的一笑,说道,“原来堂堂皇后,是偷溜进府!”
丹枫本就出身在靖国公府,又是一身的功夫,要送一个人进府,自然是轻而易举,神不知鬼不觉。
景郡王也不禁好笑,侧身道,“还请皇后先上车罢!”顿一顿才疑惑问道,“皇后可曾乘坐凤辇?”
莫寒月抿唇,连连摆手,说道,“今儿我是来送罗姐姐出嫁,乘什么凤辇?”
也就是说,不但便服,连凤辇也没有乘!
景郡王无奈,躬身道,“臣命人调配马车!”
莫寒月见他转身要走,忙将他唤住,说道,“王爷,不必顾这礼数,我与谢姐姐同乘就是,还请王爷出府罢,不要误了吉时!”
虽说她便服出宫,终究是一朝之后,说出的话,就是皇后的懿旨。
景郡王无奈,只得再躬身一礼,这才大步向府门外而去。
府门外,罗越已送花轿出门,见他出来,躬身行礼。
景郡王微一点头,翻身上马,说道,“启轿!”
“吉时到,启轿!”
随着赞礼公公的高喝,靖国公府门前,顿时鞭炮齐鸣,锣鼓声震天。景郡王在前,花轿在后,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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