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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在窗外呼啸着,正拼命从缝隙中挤进来,继而将案头烛花拨弄得摇曳生姿,而桌上的这局棋却显然没有这般风流雅致——黑白两色正在生死搏杀之际,它们化为两条恶龙相互纠缠各自紧扣着对方的气脉,好像随时都可能分出胜负又好像永远都只会如此相持不下。
百里涉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在懊悔做错了什么,但又像是担心某些事可能难以如愿——当然,并不是为了眼前的残局。
与他对坐之人自然是叶浚卿,而他此刻也同样举棋不定,一张脸更好向棋局般难测阴晴——不过与百里涉不同的是,他眉宇之间并无丝毫的怜悯,有的只是焦躁、不安和隐藏得很深,但却明显在心灵深处汹涌澎湃着的恐惧。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急促之中尽显惶恐——百里涉早已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所以从人绝不敢轻易踏进此处半步,除非,来得是兴师问罪之人。
“什么事?”百里涉倒是颇为镇定,但任谁都看得出他貌似有些失落。
“禀都督,魏王回来了~”
“战果如何?”叶浚卿急不可待地问道。
“不,不知道...?...回来的人马不到一半,而且...?...而且魏王殿下重伤昏迷,是被人抬回来的...?...”
“啪~”
门外之人话音刚落,叶浚卿便以雷霆万钧之势落下一子,顷刻之间百里涉的长龙命脉断尽,绵延不绝的气息因这一子尽成穷途,片刻之前还在肆虐翻腾的狂兽转眼便成了生气全无的死尸,这一局胜负已定,终是叶浚卿棋高一着。
“大人,承让~”叶浚卿终于面露喜色,随后躬身抱拳深施一礼道。
“...?...走,随我去看看魏王伤势如何~”百里涉轻轻摇了摇头,起身迈步似乎急不可待。
叶浚卿应声起身,再抬起头时脸上那取之不散的阴霾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只有春风得意——但他显然看出了百里涉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因为那张脸上明明白白地显出了几分哀戚之色,似乎不久之前下定决心坐视段归身陷重围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大人可是在自责?自古忠义难两全,若要当今陛下稳坐皇位,魏王就不得不有此一劫...?...这是天数,非你我所能左右...?...”叶浚卿看出了百里涉的犹豫和不忍,于是再一次上前开解道。
之前他已经废了一番唇舌才说动了百里涉没有派兵接应,如今段归果然中伏,而且似乎命悬一线,简直就是天赐的良机——罢黜其兵权,将其再次投闲置散的良机。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只是,魏王毕竟是宗室血脉国之栋梁,若是有个万一,你我岂非...?...”
“大人,你若要做名垂青史的贤士,那此刻保住魏王任由他和陛下竞逐龙椅便是——若是打算做一朝的忠臣,那就万勿作此妇人之念...?...”
叶浚卿说话间眼中厉芒一闪,直看得百里涉都不寒而栗。
他不由得回想起不多时之前山谷方向狼烟骤起,他急急召叶浚卿前来商议如何应对时,对方回答他的那句话——天予不取,必受其殃。
叶浚卿旁观者清,一眼就看出了荀临和荀复所图绝非一个中行惗那么简单,无论是来叫阵的人数还是退走的路线,都是在太像是为了诱敌而设的圈套了——他有十足的把握出兵救下段归,甚至只需数百人即可,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劝心急如焚的百里涉趁此良机一举除掉天子的心头大患。
即便没有了段归,收复越州现在看来也是早晚的事,但任由段归继续笼络军心,则收复越州之日怕就是段氏皇族内再起纷争之时——百里涉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只是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因为在他看来段归所行之事尽是为国为民出于一片公心,而自己即便再无私,也是为一人的江山安泰,其中孰重孰轻,他始终难以抉择。
“唉~罢了...?...夺其兵权,留他一命,也算对得起他这些年的劳苦功高了,”百里涉长叹一声,心中无限凄凉——古来众臣良将善终者稀,原因无非四个字,功高震主,此时此刻段归的遭遇,也许便是明日的百里涉也未可知,“...?...从此归老田园,对他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百里涉早已想到了被重用以压制群臣的结果,无非是兔死狗烹又或者成为君王的代罪羔羊,就如同史书上那个建议君主裁撤藩王的晁对一样——但他绝不会效法段归以声威抗衡王权,更绝不会以手中权柄威胁社稷安泰,若君要臣死,那便笑对对屠刀,这才不愧一个忠字。
“大人高风亮节,下官不及万一...?...”叶浚卿一躬到地,他是真的由衷敬佩眼前这个人——这些日子朝夕与共令他发现百里涉看似迂腐实则智谋过人,只是他给自己设立了太多的桎梏,所以才显得立身处世举步维艰,但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的所有谋划都逃不过百里涉的眼睛,或者说即便没有自己,百里涉也未必不能夺了段归的兵权。
只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本就不愿行此不仁之事的百里涉,下意识地选择了假手于人而已。
但他更加相信,此时若是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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