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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一天,大玉儿坐在屋子里,凳子上铺的是已经被磨得脱了毛的狍皮褥子,那些浓密的绒毛都随风而逝了,留下的是岁月的累累瘢痕。她安静地往窗外看去。
雨下得很大。在此之前,连续半个多月,太阳每天早晨都是红着脸出来,晚上黄着脸落山,一整天身上一片云彩都不披。炽热的阳光把河水给舔瘦了,向阳上坡的草也被晒得弯了腰。
不多时,多尔衮披着大衣,甩了甩身上的雨滴,进了大玉儿的屋门。
是的,在皇太极死后不久的日子里,年轻没有子嗣的大玉儿成了多尔衮的女人。
大玉儿很想念住在赫图阿拉的舒适日子。她不愿意伴着星星度过黑夜,她想住在密实的屋子里;饲养的驯鹿挂着的鹿铃声像流水一样,但她宁可耳聋,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她习惯于每天走在城镇平坦的小路上,她的腿脚不习惯坑坑洼洼的山路,常常因此疲软得再也负载不起自己的身躯,成为一个瘫子。
多尔衮今日猎到了一头黑熊。为了能获取上好的熊胆,他用一根桦木杆挑衅熊,再用弓箭和长矛杀死它。熊发怒的时候,胆汁旺盛,熊胆就会饱满。
建州属于多尔衮的部族聚集在一起吃熊肉。他们崇拜熊,所以吃它的时候要像乌鸦一样“呀呀呀”地叫上一刻,想让熊的魂灵知道,不是人要吃它们的肉,而是乌鸦吃的。这是建州的风俗。
八旗的人口没有增长。很多出生在冬季的孩子,常由于严寒致病而夭折。有的胎儿降生后,屋子的取暖不行,甚至寒风都能吹进屋子里,只一声风啸,胎儿就无声无息了。此后所有怀孕的女真孕妇眼中,寒风就好像能伸出吃人的舌头,盯着她们的孩子。
医学也大规模地后退,汉人大夫趁着女真部族北逃,都投降明军了。建州的萨满又开始回来扮演医生的角色。
萨满是男人,但平素穿着就像女人一样。他跳神的时候,胸脯也被垫高了。
大玉儿见到的萨满长得很胖,但他击打着神鼓旋转起来是那么的轻盈。他一边舞蹈一边歌唱着,寻找着病人的灵魂。至于病人的灵魂最终到底能不能回来,那就是个概率问题了。
满洲为居住新建的房子非常简易,砍上二三十根的落叶松杆,锯成两人高的样子,剥了皮,将一头削尖了,让尖头朝向天空,汇集在一起;松木杆的另一端则贴着地,均匀地散布开来,好像无数条跳舞的腿,形成一个大圆圈,外面苫上挡风御寒的围子。围子可以是兽皮,也可以用帆布和毛毡。
身为掌权人多尔衮的女人,自然是不必住这么简陋的住所。但住宿条件也好不到哪去。
大玉儿平时是参与劳动的,她要做熟皮子、熏肉干,做桦皮篓和桦皮船,缝制狍皮靴子和手套,烙饼,做鞍桥等等。
深夜,夏日的风中常有猫头鹰的叫声和蛙鸣。大玉儿还能听到睡在身边的多尔衮的喘息声。
东北的河流资源比较丰富,它们有的狭长,有的宽阔;有的弯曲,有的平直;有的水流急促,有的则风平浪静。反正是不缺水。
大玉儿还记得去年阿济格在冬天组织满人捕鱼,他们凿开冰眼,手持一根鱼叉守候在旁边。
那些久久避着冰层下的大鱼以为春天又回来了,就摇头摆尾地冲着透出天光的冰眼游去。负责捕鱼的人,一看见冰眼旋起了水涡,就眼疾手快地抛出鱼叉,很快就戳上来一条有一条的鱼。
捕完鱼,满洲人会燃起篝火,吃烤鱼。将大鱼砍成段,撒上盐,用桦树枝穿上,放到篝火里旋转着。很快,烤鱼的香味就飘散出来,大家一起兴奋地品尝。
阿济格的身体比多尔衮强壮得多,他拉弓挥剑的手出奇的大,他若是将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那膝盖就像被粗壮而绵长的树根给覆盖和缠绕住了。阿济格的力气很大,能徒手折断松木,省却了用斧子去砍。
大玉儿有时候会注意到,多尔衮不在的时候,阿济格会直勾勾地盯着她,这让她感到很恐慌。
虽然大玉儿不喜欢,但除了马匹以外,驯鹿成为了满人最重要的财产。
驯鹿性情温顺而富有耐力,它们虽然个头大,但非常灵活。负载着很重的东西穿山林、越沼泽。它浑身是宝,皮毛可以御寒,茸角、鹿筋、鹿鞭、鹿心血、鹿胎都可以作为药材出售,换来生活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