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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提拔。罗正雄却说:“眼下是用人的时候,我们应该看主流,思想上的问题由你解决。”于海这阵来,就是找她谈心,没想杜丽丽几句话,就把他戗住了。默站半天,于海有点败兴地道:“行,你先忙着,改天我们再谈。”
这天晚上,于海单独召见了张笑天,开门见山问:“你跟杜丽丽,是不是真要那个?”
“哪个?”
“少跟我装蒜,说老实话,是不是真看上她了?”
“……”张笑天显得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回答。
于海叹了一声,道:“笑天啊,我们是老战友,有些话我也不必瞒你。杜丽丽这女孩子,人不错,你喜欢她,我支持,但不能因为喜欢,就把她的毛病也当成优点,有空多跟她谈谈,把她往正确的方向引。”
“政委,你这话……”
“我是怕她骄傲,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任何时候,我们的队伍里,都不能存有骄傲两个字。你是老同志,又是营长,面对骄傲的人,我想你会有办法。”
张笑天这才知道,自己察觉的,政委他们也已察觉,政委担心的,也正是他担心的。
从于海房间出来,张笑天独自站在月夜下,风吹着他的头发,也撩着他的心,跟杜丽丽的接触,一幕幕地闪现在眼前,他坚信自己是喜欢她的,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拥有这种感觉,陌生,新奇,而又不可遏止。可当着政委的面,为什么又不敢承认,难道真如杜丽丽所说,他是怕那个人?
杜丽丽带着新兵训练的第一天,就出了事。
这一批女兵,虽然人数不多,但背景极为复杂。跟杜丽丽吵架的司徒碧兰,来头就很不小。司徒碧兰是司徒空登的小女儿,在新疆司徒空登绝对是个人物,不止汉人尊敬他,就连少数民族的头人也把他当座上客。司徒空登原在新疆国民**做事,算得上一位大员,最红火的时候,他掌管着新疆国民**一半财权,国民**一年的财政进项,多半来自于他的四方奔走。这人不止是个杰出的理财专家,更是个运筹帷幄的谋士。国民军溃败,匆匆逃往台湾时,南京方面再三声明要把他带上,可他硬是拒绝了。按他的话说,生是疆域的人,死是疆域的鬼,苟且偷生的事他不做。弄得老蒋一年后还后悔不迭:“失去司徒,等于断我食指,一代良才白白留给**了。”新疆解放后,新**在财政运营上遇到一系列尴尬,为尽快走出困境,曾几次派员登门拜访,想请他为新**做事。不料司徒空登一口回绝,理由是一臣不事二主。司徒空登生有三女,长女司徒碧云,十八岁时嫁给一飞行员。飞行员后升为重庆飞行大队大队长,逃往台湾,他是第一个驾着战斗机过去的。次女司徒碧雪,嫁的是新疆骑兵团团长,不过是二房。司徒空登倒是不介意,他本人就有过五房太太,可惜到现在,身边只剩了一位,比司徒碧兰大不了几岁,比长女司徒碧云还要小。只是司徒碧雪最终没能跟着丈夫去成台湾,是她自己不想去,仓皇逃走的丈夫也有点顾不上她,如今她在一座寺院,算不上出家,只是觉得那儿清静。对女儿的选择,司徒空登向来不说什么,天高任鸟飞,能飞多远飞多远,实在飞不动,就找个枝头先歇着,缓足了精神再飞。不过在小女司徒碧兰的事上,他却一反常态,做出了令人吃惊的选择。
“我想让你去部队,解放军的部队,愿意不?”
“无所谓,反正我对政治不感兴趣。”
“你对啥感兴趣,不能老是这样,小小年纪,怎么能如此没有抱负?”
“抱负?你们都有抱负,到头呢,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司徒碧兰的话向来充满了对这个家的讥讽,司徒空登听久了,也习以为常,并不当真。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其实他知道女儿是愿意的,只不过不承认罢了。
“我让你去,有两层意思,一是你不能在家闲着,应该尝试着做番事情。另则也想让你亲身感受一下,共产党的队伍跟你两个姐夫所在的部队有啥不同,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是一支得民心的队伍,或许我会改变主意。你知道,人是不能不做事的,你父亲还没老,有生之年,还是想为辽阔疆域出点力。”
“敢情是拿我当实验品啊?”司徒碧兰一边搂着五姨太的脖子,一边跟父亲斗嘴。在家里,她最能跟五姨太合得来,亲密起来形同姐妹,要是闹翻了,却也能长久地不说话。不过闹翻多是为了司徒空登,两个女人都在争宠,稍稍一偏心,就会引来家庭大乱,这事儿一直让司徒空登头痛。
“乱说什么,没一点儿正形。”司徒空登斥了女儿一眼,接着道,“这事儿我想了很久,一是不能太驳他们面子,毕竟现在是他们的天下。另则你也不能无所事事,得有自己的人生。”
“我不想有什么人生。”司徒碧兰撅嘴道。她是在故意气父亲,心里却已盘算着未来了。司徒空登教训了女儿几句,父女俩最后商定,让司徒碧兰参军。正巧赶上兵团领导登门造访,这事儿很快就促成了。不过司徒碧兰是个倔脾气,她哪也不去,非要吵着来特二团,一开始兵团有些犹豫,特二团毕竟是特种单位,她能去么?再三考虑,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就这样司徒碧兰成了特二团一名新兵。
这丫头表面上很乖顺,可骨子里却充满了反叛。杜丽丽真是小瞧她了。训练第一天,杜丽丽带着十几个新兵,练正步,练着练着,司徒碧兰就不高兴了,站出来嚷:“我们是跑来当兵的,不是学走路的。”
“你说什么?”杜丽丽惊讶得很,新兵顶撞老兵,这事儿也太有点意外。
“我说你会不会带兵,不会带换别人来,少拿我们当猴耍。”司徒碧兰像是成心要激怒杜丽丽,她对这个班长没一点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敢跟我这样说话!”当着新兵的面,杜丽丽岂能忍受如此挑衅,当下拉下脸,命令司徒碧兰站队列外头。
“站就站,就你那点儿损招,当我怕?”司徒碧兰一点不在乎,大大咧咧站了出来。
“卧倒,匍匐前行五十米!”杜丽丽想也没想,就学张笑天训练她们时那样发出了口令。没想听完口令,司徒碧兰真就给卧倒了,她卧倒的姿势,一点不比杜丽丽差,好像早就经过专业训练。司徒碧兰往前爬行时,新兵们全都紧起了心,她们训练的地方是后院外面一片小空地,不远处是一处冰滩。女兵们常往那儿倒生活用水,久了就结成了冰。凭目测,五十米正好就到冰滩上。杜丽丽有点后悔,不该喊出五十米,喊三十米就行。就在她暗暗自责时,司徒碧兰的身体已趴在冰滩上,这可是大冬天啊,况且那里倒的不只是生活用水,女兵们的尿,也偷偷往那倒,杜丽丽自己就倒过几次。
杜丽丽难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喊啥,本来她就是第一次带兵训练,很多口令都还没学会,再者训练也不是她的强项,她自己还害怕训练哩。
司徒碧兰一动不动,静静地伏在冰滩上。
这丫头,还跟我较上劲了!杜丽丽一狠心,咬牙就喊:“往前五十米,速度要快!”司徒碧兰怔了一秒钟,牙齿一咬,快速地往前爬了。杜丽丽这次是恶意,因为冰滩前面就是小河,小河尚没彻底封冻,溢出的水漫在冰滩上,冒着寒气,杜丽丽心想司徒碧兰一定会惧怕,会向她求饶,没想这死丫头比她还狠!
她真就给爬到了水中,还坚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完了,这下全完了。杜丽丽有些慌,不知道接下来该咋办。可怜兮兮地望住水中的司徒碧兰,祈求她自个站起来,赶快回屋换衣服去。
司徒碧兰偏就不给杜丽丽台阶下,女兵们已经在责骂杜丽丽了,有两个已跑进前面院子,去告杜丽丽的状。
这天若不是政委于海,杜丽丽怕是很难收场,不过心里,她狠狠给这个叫司徒碧兰的死丫头记下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