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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嘉靖开口了:“詹事府为什么要上这道奏本?”
徐阶:“回皇上,海瑞大不敬于君父,因而凡是关于海瑞的情况,各部衙照例要急奏朝廷。”
嘉靖又沉默了。
这两道奏本,一个是喜报,一个是伤情。这样报上来显然是事先商量好的,用这种手段促成他改变主意,要他赦免海瑞的死罪。徐阶、高拱、六部九卿和内阁,甚至于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上下默契,人心向背昭然若揭。看书溂
这种被孤立的感觉,嘉靖从来没有过,这使他很难受,也万难接受。
嘉靖忽然望向了陈洪:“这件事,你怎么看?”
陈洪心里翻腾了好一阵子,这是表达立场了,到底要跟着嘉靖一路走到黑,还是……
他不敢有太多的迟疑,下了最后的决定,“回主子万岁爷,海瑞一门三代单传,如今五十仍不能有一子,且妻儿皆亡,皆因他无父无君,这是上天的报应啊!”
“徐阁老,起来吧。”
嘉靖朝着徐阶道。
“是。”徐阶慢慢站起来。
“赐座。”嘉靖对陈洪说道。
“是。”陈洪搬过来一个绣墩,在嘉靖的床头放下了,徐阶挨着坐下。
嘉靖慢悠悠地挪动了一个身位,然后像是自嘲的语气,“海瑞说朕不上朝的话并没有说错,可朕病得久了,怎能上朝?朕想想专事玄修,传位于裕王。卿等票拟施行。”
前一秒还是风平浪静,下一刻便风云突变!
嘉靖内心剧痛,心力交瘁,只能以退为进了。
徐阶慌忙跪倒:“臣捧读圣谕,不胜惊悚!不胜惊悚!海瑞就是孟子所谓的禽兽,《治安疏》不必放在心上,传位一事,臣等不敢闻。谨将圣谕封还。”
嘉靖接着说:“不依朕的传位,海瑞带头,将来指斥朕不理朝政的大臣会更多。”
这时徐阶心如刀割。内阁一共四个人,李春芳是好好先生,如此棘手的大事只能由徐阶和高拱全力承担,何况如今嘉靖和裕王父子关系疏远,迄今尚未将裕王册立为太子。
此番嘉靖撂挑子,朝中大臣不明所以,如果上表拥立裕王,一旦嘉靖震怒,连得裕王的地位也难保。所以徐阶不得不全力周旋。
徐阶再次开口,针对的便是嘉靖恐怕今后更多大臣指斥自己不理朝政的开导之语:
“海瑞之言,凡是有见识之人,都会认为其狂妄错误!自然不会有人跟着来指斥。”接着他又说海瑞是沽名钓誉之人,不足与他计较,又说什么“主圣则臣直”。
嘉靖执拗之性大发,还是要传位。
这次徐阶静默了很久,依旧跪奏道:“臣等捧读,不胜惊惧!不胜惊惧!”再次严词拒绝了嘉靖传位的要求,并恳请嘉靖“勿生疑”。
嘉靖三次欲传位,徐阶三次拒绝,时间也在一点点流逝了。
嘉靖对此稍有不满,“徐阁老庇护海瑞啊。”
徐阶抬头:“臣不敢,一切为了圣上。”
嘉靖又沉默了一阵,望向黄锦:“黄锦。”
“奴才在。”
“把海瑞的名单呈过来。”
黄锦将有海瑞的那张秋决名单放到托盘上,捧起托盘,又拿起朱笔走到床前,一应呈给嘉靖。
这时所有人都不再回避,望着嘉靖手里的朱笔。
嘉靖问陈洪:“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已经午时一刻了,距离午时三刻就剩两刻钟。”
嘉靖点点头,“你刚才说,海妻一尸两命是上天的报应。既然上天给了他报应,朕就听天由命吧!”
说完便在名单上重重勾了一笔。
海瑞被勾决了!
徐阶脸色煞白,瘫倒在地上。
陈洪也十分复杂地望向嘉靖。
只有黄锦这时依然木然地站在那。
“这个差使就给黄锦去办。”嘉靖望向黄锦,“朕问你,两刻钟从玉熙宫到北镇抚司,能不能赶到?”
黄锦依旧面无表情,“主子刚才说了,能不能赶到都是天命。”
“主子……”陈洪猛然一惊。
“闭嘴!”
嘉靖喝住陈洪,然后对黄锦道:“你这就去,不准骑马,不准坐轿,就走着。”
“奴才遵旨。”
而这时,陈洪和徐阶才明白嘉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也不由得眼眶湿润,齐齐低下了头。
“朕啊,终究是没能搬去那万寿宫,到头来黄粱一梦。”
嘉靖将目光望向精舍门外,看到的是那一片望不到底的天空。
海瑞当然得救了,虽然不能出诏狱,但谁都知道,只等着嘉靖帝驾崩,裕王登极,便是海瑞重出天日之时。
……
“事情,都办好了吗?”
于可远往嘴里塞了半个鸡蛋饼,然后含糊地说:“都办好了。”
高邦媛的勺子一下子就掉落在了盘子旁边。
“真的?”
“当然。能推脱出去的事情,我都交给别人了,也在吏部那边告了假。申大人知道你临盆在即,没有为难,就放我回来了。”于可远吃了半饱开起玩笑来:“还能有什么事?要折腾的,别人压不住我就能压住,他要不服我,我就说要不你到内阁面前去告我一状?那人就很识相了。”
高邦媛笑了。
于可远说的当然不是实话。
但只要他坐在那儿不做事,何至于弄的现在这样,人瘦了两圈,脸也憔悴了。
高邦媛不去拆穿他。
有些男人做出一点事情,就喜欢吹出十成的功劳来,有的做了许多事情却只说自己什么也没做过。
高邦媛笑眯眯地端了一碗肉汤给于可远。
于可远也笑眯眯地喝了。
两人都在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高邦媛觉得自己腰有些酸痛,于可远便把她剩下的汤接过来自己喝。她朝后靠在椅子上。
或许是最近情绪起伏有些大。尤其知道海瑞的妻子生了三天没生下来最终一尸两命,她就更担心了。
也正因为这个,于可远早早就告假陪产。
肚子有些发紧,好像,嗯,高邦媛也不确实肚子到底疼没疼。
她喝口茶起身了,肚子忽然传来隐约的疼痛。
其实这些紧张情绪已经持续好些天,但事到临头,她反倒不慌了。
高邦媛安静地坐回去,看着于可远喝完肉汤,又喝了一杯漱口茶,这才轻声说:“我……要生了。”
于可远一时没有明白。
高邦媛有重复了一次,“让蓝心她们准备……我要生了。”
疼痛还是不够剧烈。
直到傍晚,高邦媛躺在产室上,甚至盖着被子还想睡一会。
于可远在一旁陪着,和高邦媛恰好相反,他现在是一点都睡不着。产室外面的人也在虎视眈眈。
好吧,没有这样夸张,但也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于可远的大伯母和三伯母也提前入府了,虽然平日里没有往来,但这种重要时候,她们也是不请自来,想着调和下关系。而高礼更是在产室外面走走停停,大汗淋漓的。
邓氏在产室里头如坐针毡。
而阿福因为还未出阁,这种地方是不能进的,只能远远等着。
高邦媛觉得自己睡了不短时间,但当疼痛开始愈发剧烈起来,她发现燃着的蜡烛并没有烧掉多少。
这时蓝心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把于可远撵走了,他也只能待在产室外面,急得一边搓手一边来回踱步,和高礼两个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
高邦媛是个很能吃苦耐来的人。于可远早就知道,但他情愿她现在不能隐忍,若是疼得厉害,就叫出来!
他也知道生孩子有多艰难。
当然希望母子平安,但有时候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就像海妻……
王府里头,怎么可能没有人出手诊治呢?他只当王爷和王妃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刻意不管海妻,想以海妻之死来救下海瑞。
若是如此,连王府里的大夫都救不了,女人生育这一道关,在古代简直是生死未卜!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产室里的人忙得不停,于可远拉着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那人被他吓了一跳,“大人?”
“夫人如何了?”
那婆子咽了口唾液,“夫人……很好。”
于可远简直想扇她一巴掌,“怎么会很好?疼不疼?累不累?我去请太医吧?”
那婆子摇头,“夫人说要吃糖水鸡蛋,我得吩咐厨房去做。大人,您行行好,就别再这儿添乱了!”
于可远不由一怔,手松开,那婆子趁机溜走了。
糖水鸡蛋?
他听错了,还是那婆子说错了?
但很快邓氏就喊道:“鸡蛋还没端来吗?”
虚惊一场。
好吧,真没听错。
的确……是鸡蛋。
还得是糖水的。
喜庆过来搀扶着他,让他坐在一边。
“老师,您帮不上忙,这事,师娘自己能应付来的。”
“你说,你师娘要糖水鸡蛋干什么?”
“当然是吃了。”喜庆忍不住笑。
“她不是在生孩子吗?”
“没吃饱,哪有力气生呢。”喜庆说,“头一回总是要费些力气的,师娘要是一直饿着,等几个时辰,又是疼痛的,怎么撑得住啊?”
于可远立刻站起来,“是!是这样!那只吃鸡蛋不够吧?再弄些别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