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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想不起来。
“三叔,你准备怎么对付那个人?”此刻,我眼中的恨意应该很吓人。
“暂时放了他,过几天我会让人把他送进监狱。留着他的命,一点点遭受折磨,比直接弄死要来得解恨。”目光中的愤恨,只比我多,不比我少。
疲惫感又一次席卷而来,我闭上了眼睛。
三叔静静地守在床边,牵着我的手,时刻不离。
没过多长时间,病房外间传来说话声。
我惶然睁开双眼,漫无目的地张望。
三叔轻抚我的脸颊,柔声细语,“吓醒了是不是?不怕哈,不怕”
不待我回应,冷铁领着几个警察走了进来。
“你们母亲有没有教过你们,在医院尤其是病房里不许大声喧哗!”三叔的嗓音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冷。
带头的警察满脸歉意地颔首,“不好意思蒋先生,打扰到您了!”
态度谦卑,威仪尽失。
我捏捏三叔的手,示意大事化小。
他便收敛了怒色,淡声发话,“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这样的,前天夜里,一个叫卓宵的桂城人死在了宾馆内。有人看见两天前蒋先生在这间病房里殴打过卓宵,我们想请您回去协助调查。”警官顿了顿,语气更软,“只是例行询问。”
我弱声插嘴,“不关蒋先生的事,是”
三叔的长指遮住了我的嘴,摇头,“没事的,我随他们去走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安心休养,什么都别想,好不好?”
“这位小姐也是目击者吗?”警察见缝插针,“如果方便的话”
“不方便!”三叔寒声打断,“冷铁,带他们到外面等我!”
不容置喙的口吻。
冷铁做出“请”的手势,警察们万般无奈地跟了出去。
“三叔,你说实话,卓宵是不是你杀的?”我目光游弋望着男人。
他决然摇头,“傻妞,我怎么可能让那种人的命脏了自己的手!”
好,我信。
“骆骆,”大手抚上我的面颊,他与我抵额相对,“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听见没有?”
我揪住他的袖管,急声发问,“为什么要说‘不知道’?明明就是那个人来强暴我,你是为了救我才揍他的”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我的唇。
毫无欲念,只有留恋与不舍。
吻罢,三叔清了下嗓子,“听话好不好?你若是不听话,很有可能会让我坐牢!”
“什么意思?既然你没有杀人,为什么会坐牢?”我浑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感受到了漫天凉意。
“时间不多了,叔儿不能跟你详细解释。记住了,不管谁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又在我唇上狠狠叮了一口,“宝宝,我爱你!”
我正疑惑三叔口中的“宝宝”指的是我还是那个惨然离世的孩子,他起身帮我盖好棉被,翩然离去。
背影俊逸,英气逼人。
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十分静谧,有点瘆人。
我陷入了茫然的等待。
直至午饭过后,三叔没有回来,也不见冷铁的踪影。
下午,狄芸和狄风倒是来了。
狄风的胳膊上还打着绑带,人也比之前瘦了不少。
“沁儿,你受苦了”大男人的眼中居然盈满了水雾。
我浅笑,“哥,连累你跟着受伤,对不起”
他不停摇头,什么都没说。
狄芸给哥哥搬了张椅子,待他坐下,她才坐在床上跟我说话。
“上午,冷铁给我打电话,说蒋三爷被抓进去了,让我过来照顾你”
“什么?‘抓进去了’?不是例行询问么?”我十分不解。
兄妹俩对视一眼,狄风沉声道,“确切说,是羁押,还处于侦察盘问阶段。”
我一下子慌了。
“沁儿,”狄芸握住我的手,“冷铁说,蒋三爷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把自己摘出去,不管别人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可他真的是为了救我才打那个人的”呼吸有点困难,我拼命喘了几口。
狄风俯下身子,大手捏住我的肩,“沁儿,你得听蒋少恭的。他让你闭口不言,就是为了保护你,不希望把你的隐私都摊在别人面前,懂吗?”
看样子,冷铁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狄家兄妹说了。
“不行,我得出面作证,想办法帮三叔洗脱罪名”我执拗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狄芸急了,“傻丫头,如果蒋三爷都没有办法帮自己脱罪,凭你那点小能耐,又怎么可能做到?”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发懵。
狄芸哑然。
狄风沉吟一霎,低语道,“听冷铁的意思,蒋少恭是被人陷害的。你想想,既然有人恶意陷害他,势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绝不可能轻易露出破绽!”
我吞了口唾沫,强令自己冷静,脑袋在飞快地运转。
谁会陷害三叔?
他若真的蹲了监狱,对谁最有利?
商场上的那些手下败将是不敢跟他动手的,而能赢得过他的商业对手几乎没有
不,绝对不是同行下的手。
刨除这方面的可能性,我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哥,你还记得跨年夜那天,被你打晕的那个老男人叫什么名字吗?”我急切地问道。
狄风凝眸想了想,“好像姓郑,叫郑什么永”
“郑帛永?”我脆声提示。
“没错,就是郑帛永。”他十分肯定。
我冷笑一声,“知道了。”
“沁儿,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狄风的嗅觉十分敏锐。
“没什么。”我摇头,微微阖眸,“忽然感觉好累,我想睡会儿。”
狄芸似乎还有话要说,被狄风给拦住了。
兄妹俩去了外间,低声商量着什么。
声音很小,加上我听力不好,辨别不出说话内容。
事实上,我也无暇顾及他们在谈什么。
眼下,心心念念都是如何搭救三叔。
他现在只是被羁押,还没有审理定罪,所以尚有时间想法子。
最主要的是,暂时无法确定陷害他的究竟是不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如果真是那个人,估计他会主动找我核对筹码。
如果不是,就更不该跟他联系。
我现在必须卧床休息,以逸待劳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等几天,如果那个人不出现,再琢磨别的对策。
必要的时候,我会豁出自尊,放手一搏,去为三叔作证,哪怕作用不大。
笃定了心思,相对踏实下来。
可是,狄芸却变得有些心神不定。
晚上帮我做睡前清理的时候,她竟然端了一大盆滚烫的开水过来。
如果不是我看到热气太猛、随口问了一句,想必我们俩其中一个指定会被烫伤。
“芸芸,你是不是有心事?”我柔声问道。
她一怔,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没有继续追问,只盯着她看,等待下文。
忖了片刻,她跺了下脚,“算了,还是都告诉你吧!我们老家有个很邪性的传说,讲的是那些早夭的未成人形的胎芽通常都没办法再投胎做人,他们的灵魂会游离在上不挨天、下不挨地的半空中,永远遭受孤寂之苦”
停顿片刻,接着往下说,“那些痛失孩子的妈妈为了让孩子的灵魂再回来,就会拔下自己的三根头发,找个香火旺盛的庙宇,在香炉中把头发焚了,请得道高僧念经超度。如此一来,那个孩子就会再次投胎为人。”
说完,她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的心,早就疼得揪成了一团。
梦中那个小男孩的可爱样子历历在目,我怎么能忍心让他留在天地不挨的地方孤苦无依!
“芸芸,我愿意那么做。”眼泪涌了出来,说话声哽咽不止,“希望那孩子还能投胎转世。”
狄芸好像有点吃惊,“这、这只是个传说,你也相信?”
我坚定地摇头,甩飞了泪水,“信,我信。等我身体好一点,我们就去找个寺庙”
她摆摆手,“等你好了就来不及了,需要在孩子离世七天之内完成超度法事。你算算,今儿都第几天了?”
“可是,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这两天根本出不了门”心中不免有点着急。
短暂的沉默之后,狄风的声音从外间传进来,“我和狄芸去做这件事。一个阿姨,一个舅舅,想必已经足够诚心。”
狄芸没作声,但是频频冲我点头,表示她很愿意帮忙。
我哭着颔首,“那就拜托你们了,拜托了”
向来粗线条的狄芸竟也湿了眼眶,紧紧抱着我,“傻丫头,说什么呐!从把你捡回家那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真的,能遇见这对兄妹,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
第二天一早,我亲手从头顶拔下三根发丝交给狄芸。
狄芸把头发妥善包好,和狄风一块出门,去凉城郊外的永安寺为孩子超度。
也许这只是迷信,但我情愿痴迷于此。
毕竟,能为这孩子做的事情少之又少。
狄风他们离开没多久,胖胖的特护姐姐走了进来。
“骆小姐,有位成熟又绅士的先生想见您。他现在就在走廊里,您同意让他进来吗?”特护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但是满眼桃花。
我暗道一声:来得还真快。
微笑着,冲特护点点头,“麻烦小姐姐把他请进来吧!”
“好嘞!”特护身姿轻盈地出去了。
我赶紧拿出狄芸留下的手机,点亮,设置录音模式,放到枕下。
俄而,又轻又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停在了床边。
“沁沁。”男人眯眸淡笑,鱼尾纹居然没有以前多了。
“崇叔。”我轻扯唇角,“你来了。”
他点点头,帮我调整了床头角度,几乎是半坐的姿势。
随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凝眸看我。
“怎么瘦了这么多?”双眉之间的深壑很真实。
我抿着嘴唇颔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瘦点也值得。”
他跟着颔首,挑眉,“嗯,能自由自在地活着,比什么都强。”
意有所指。
可我打不起哑谜,更不想在太极套路里晃来晃去。
“崇叔应该不止是来看我这么简单吧?”就算面色苍白,依然笑靥如花。
脸上不是有两只梨涡么?
权当梨花盛开好了!
男人一怔,眼中迸了几颗星星出来,转而又将热火尽数偃息。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儿。”顿了顿,倾身挨过来,拄腮凝视我的双眸,“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我笑着睨了眼别处,看回他时,目光稍冷,口吻也凉凉的,“对不起崇叔,我只顾着遭罪了,没空想你。”
他不着痕迹地咬了下牙根儿,“所以,刚刚看见我,也没有惊喜是不是?”
“惊喜没有,但是有欣喜。你来了,就说明三叔有救了!”我直截了当,切入正题。
男人微微昂首,点头,似笑非笑,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