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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容死的那夜,楚长亭一夜无眠。早晨很早起来洗漱更衣,绕过停着苏锦尸体的灵堂,去了鹤羽轩。
彼时苏鹤也是一夜无眠,满脸憔悴地坐在桌案前,双眼空洞无神,有未干的泪水在凝在下颌,似屋檐上摇摇欲坠的雨滴。
楚长亭一进屋便屏退了所有下人,走到苏鹤身边,声音带着失眠的沙哑与安慰的柔和:“苏公子,节哀顺变。”
苏鹤抬头淡淡看了楚长亭一眼,温和一笑道:“终究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害死了锦儿。”
听苏鹤这样说,楚长亭心里虽十分不舒服,但一想到他毕竟失去了自己最爱的的妹妹,却还要装作自己的妹妹根本没事的泰然自若的样子,便又都释然了。她看着苏鹤干裂的嘴角,有些心疼地为苏鹤倒了一杯茶,缓声道:“苏公子当务之急是要查出为何苏锦会害了疯症。既然苏锦是替我而死的,那我愿留在锦绣阁,日日试着各类人为我送来的食物,只等真相大白。”
“......楚姑娘?”苏鹤惊愕地抬眼望向楚长亭,“你不必如此......”
“这件事阴差阳错,但总归有我的不对。我不知如何才能纾解苏公子丧妹之痛,思来想去间,觉得唯有如此,是最好也是最有用的方法了。”
“楚姑娘,我知道你一片好心。”苏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茶杯中的嫩叶似飘蓬般浮在腾着热气的云雾茶上,悠悠转转,似莲心般小巧无依,“可是过不多日你便要随皇上回宫了,你还是珍重自身吧。如此,便是对苏府最大的裨益了。”
“我不是苏锦,为何还要进宫?”见苏鹤道破自己所想,楚长亭皱了皱眉,“上次替苏锦不过是去权宜之计,我总不可能永远披着苏锦的外衣活下去。”
“楚姑娘。”苏鹤垂下眸子,青叶般的眼眸中倒映出茶盏中回旋的嫩叶,“若是苏锦没进宫,苏家就是有了欺君之罪。”
“我欠苏家的恩情,不至于让我用一辈子去还。”楚长亭眼神变得凛冽,“若是一辈子都被压在这苏锦的名头下,禁锢在深宫中,我绝对不愿。”
“楚姑娘,我着人打探胞弟的消息,昨日终于有了结果。”苏鹤声音放缓,似是并不愿以此作为最后的筹码,“是被宫里的厨子买走了。那厨子先前是太监,因做得一手好菜被皇帝提拔,一直住在宫里。他膝下无子,便买了令弟去做儿子,也做徒弟。”
“宫中那等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南浦如何......!”楚长亭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被哽咽声代替。她以手附面,瘦削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有泪水顺着精致的下颌滑落。
苏鹤见楚长亭伤心的模样,十分理解她做长姐的心情,有些动容地给她递上一方锦帕。楚长亭颤抖着手接过锦帕去擦脸上的泪,可泪仍是止不住地流,不知是为南浦,还是为自己。
“命运真是蹊跷。如此说来,我竟是定进宫不可了。”楚长亭流着泪,突然笑了起来,笑中带着几分凄凉与无奈,像是散落一地的珠子滚到尽头,再无了气力。
“楚姑娘,命运悲怆,我并不怪锦儿是替你而死,因为我知道这之中兜兜转转太多蹊跷。所以,从今往后,我会将你视作我的亲妹妹,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好。”苏鹤望向楚长亭,清茶般的面容虽憔悴,却不失风雅,此刻他粼粼望着楚长亭,语气诚恳真挚,让楚长亭有几分动容。
“罢了...苏公子,不用再讲这些场面话。你我之间恩情交错,也分不清谁欠谁盈,命运既如此,那就...跟着他走吧。”楚长亭叹了口气,坚硬的眸光中掺上了几分柔软。她将锦帕握在手里用力揉捏,泛着莹润淡粉色光泽的指甲紧紧扣着锦帕,似是在发泄着什么。
苏鹤失笑摇摇头,掩去眼中落寞,轻轻抿一口望山云雾茶,将心事埋在深深处。
楚长亭回到锦绣阁,整好遇见苏织来。苏织一见楚长亭,面容立刻变得温婉亲切,可在楚长亭眼里却觉得无比虚伪做作。苏织迎上来,一下挽住楚长亭的手,笑意盈盈地说:“锦儿,这一大早的你跑到哪儿去了,果然是要做妃子的人了,与往日有许大不同,竟连懒觉也不贪了?”
楚长亭本就与苏织没说过几句话,且又一直怀疑苏织怀有二心,此时要装着与她熟络亲近,让她内心深处很是尴尬。但楚长亭最不惧的就是演戏,她沉了沉气,立刻摆出一副孩童般的神情,手亲切地搭在苏织挽住自己的手上,娇声道:“姐姐~你惯会取笑我!”
苏织笑着,脸上的神情却渐渐变得古怪。她眼珠转了转,掩去眼底深处的嫌恶与嫉妒,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锦儿,那日你与皇上泛舟,你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生怕你把那小孩子脾气闹到皇上那里。”
总感觉苏织想要套自己的话,楚长亭精神高度紧张,琢磨着每一句回答:“姐姐,我也就只能在哥哥姐姐面前耍耍小孩子脾气了。旁人面前我知道分寸的。”
“诶,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那日你闹脾气,大哥为何突然就把你敲晕带走了,圣上的车撵都快到锦绣阁门口了,如此紧要关头,他把你带到哪儿去了呀。”苏织盈盈笑着,可楚长亭却听出她语气中的几分咬牙切齿。楚长亭噘了噘嘴,似是有些委屈道:“哥哥自然是训斥了我一番,教导我在圣上面前不可造次。不过哥哥哪里敲晕我了?他如何舍得下那么大力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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