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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囚犯被放出金陵府大牢。
几十年来,从死囚牢“鬼门关”中走出过许多犯人,可唯有这一位,不是为了赶往铡刀恭候的菜市口。
而是为了回家。
朔风卷雪,天地苍茫,四野空阔,上下一白。
徐广陵刮去胡茬,换上典狱倾情赠送的崭新白袍,趔趄着走出金陵牢狱大门。
门外,既无亲戚迎接,也无朋友等候,唯有一匹流浪野狗,在街上厚厚的白雪堆中,拉出一道忧伤足迹。
仿佛普天之下,只剩下徐广陵一个人。
和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下雪了啊……”徐广陵抬头望向苍茫天空,怅然一笑,“下雪好啊,瑞雪兆丰年……”
他低下头,掸了掸肩头的雪花,又嘟囔了一句:
“轮台啊,你知道吗,大汉下雪了……”
然而天上地下,茫茫白色中,没有一个人能够答话。
徐广陵自嘲地摇头笑笑,抬脚向外走去。恍惚间,他忽然有些不知该去往何处:本来的设想里,杀掉呼延轮台,理应便能保住大汉江山,但在此之后、假如自己侥幸保住了性命,又该当如何的计划,徐广陵却全然没有——
是啊,该去哪儿呢?
回徐府?可自己已经被逐出徐家。
去找那个前世的爱妻?可那一纸婚约早已撕毁。
去找昔日的狐朋狗友?又有谁肯接纳背着人命案子的家门弃子?
就连往来唱和、交情深厚的裴元吉、赵越,如今不也入朝为官、天各一方?
徐广陵在雪中蹲下身子,哈哈笑了起来。
赵越曾评价,徐广陵心思过于深重,几乎一步十算,以致于向前的每一步要去向何方,都早有谋划、成竹在胸;可如今的徐广陵,两场人生中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对未来的道路失去了规划。
天地是白的,而他的人生也是空白一片。
但徐广陵知道,这是幸福的空白。
因为呼延轮台已死,因为天下安宁。
曾经的大汉名将、曾经的风流才子、曾经的殿试探花,如今身无分文空有一袭白衣的徐广陵,站起身来,在雪中蹒跚慢步,踽踽而行。
他在思考将来的人生。
在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金陵石头城,要找到一份生计,大概……不难吧。
徐广陵忽然想起南下路上偶遇的老行商:也许像那位老人一样,赶着牛车前往西域大漠?又或者在街边摆个酒摊,卖几杯兑水的劣酒?再不济坐到闹市门口,敲着竹板说几回三国时的传奇故事?
徐广陵心中编织着这些离奇的想法,眼角有些发红,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看哪,轮台,我徐广陵也有在太平人间,像凡夫俗子一样忧愁生计的那一天。
愿为金陵轻薄儿,生在盛世太平时。
斗鸡走犬过一世,天地安危两不知。
然后,徐广陵在一声熟悉的呼唤中,蓦然抬头望去。
一个身穿青衣的十五岁小丫鬟,脸上含笑带泪,在纷飞大雪里拼命挥着手;小丫鬟身后不远处,耳背老马夫牵着一匹劣马,张着嘴憨厚而笑,露出半口残牙。
征战沙场三十年没有过一句丧气话的徐广陵,霎时间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