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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圣上和朝官最忧心的是什么?”
云老太公见云舒老爹也不明白,心里略有些失望,便开口教导道。
“福王就藩?”
云舒老爹还是关心朝政的,多少还知道些朝廷的事。
但见老太公摇头不语,接着便又道:“党争?”
云老太公依然摇头,随后说道:“非也非也,圣上和百官最关切之事乃是赋税。”
云老太公说完,见云舒老爹愕然的样子,接着便语重心长的道:“自朝鲜抗倭之后,国库依然空虚,当年我在京师为官时,各部尚书和内阁大学士每日上衙最忧心之事便是太仓没银子。”
“咱大明幅员辽阔,东到大海,西到荒漠,南到瘴疠之地,北到冰雪荒原,人口亿万,各地气候不同,所种作物也不相同,一年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变乱出现。”
“而且近年来,往往是多地同时发生乱子,常常是湖广大水,河南大旱,福建倭乱,陕西边乱,西掳、北虏、东掳常常寇边,灾民要赈济,边疆武备也要修,但这些均离不开银子粮食,每日一上衙,便有各地的急报传来,你说说,你若是内阁首辅,你最忧心何事?”
云舒老爹经老太公一指点,顿时也明白了,接着便道:“钱粮!”
“对,正是钱粮,当年为了钱粮之事,为了治河,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恨不得在大殿之中打起来,为了安抚闹饷的军士,兵部尚书指着户部尚书的鼻子骂娘,只因兵部一郎中因为没钱发饷,竟然被边军给绑起来把鼻子给割了。”
“但是户部尚书也难啊,朝廷一年就那点赋税,这也要那也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户部尚书被逼的几度向陛下请辞,而且自张居正死后,朝廷的赋税一年却比一年少,花销却是一年比一年多,没有钱粮,便也啥都做不了,武备没法修,灾荒赈济不了,你说圣上能不忧心嘛。”
“再说回你出的这道四书题,在你眼中,这只是一道普通的四书题,但是在考官眼中,这便是一道问政题,所问何政?当然是赋税。”
“就仁忠答的那个,满嘴仁义道德,但却屁用没有,骗骗你这不通政务只知读书的考官还行,但凡知晓朝政的,定然黜落不提。”
“而那会试的考官不是内阁大学士就是各部的尚书侍郎,又或者是翰林院的,那些人关心什么自不用我说了,你如今便知道你为何在会试中屡试不第了吧?”
云老太公这话其实说的很重了,尤其是当着卢飏这个后辈的面,直接便把云舒老爹的短给揭了出来。
不过云舒老爹听了之后却是心服口服,当即便给老太公跪了。
“爹爹教训的是,您老今日这番话着实惊醒了孩儿,孩儿谨记了。”
见老爹跪了,云仁忠自然也不能再站着,忙跟着老爹跪下,嘴里言道,受教受教。
其实这便是官宦人家的好处,走了弯路不怕,他们有人指点,便能很快改正。
不过人家父慈子孝的,却把卢飏弄得很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咳嗦两声,喝了一口茶水,好掩饰一下尴尬,心道:等回到京师,一定要把这一幕绘声绘色的说给云舒听。
众人重新起立坐好,卢飏又以在京里给云家女眷带了礼物为由,请求拜见云舒娘亲和祖母。
这其实是云舒交代的,卢飏知道这时候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客人见女眷不容易,都得是关系非常近的才行。
但是为了云舒,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可是出乎卢飏的意料,云老太公闻言,直接便答应了,接着便让云仁忠去后堂请母亲和祖母来。
一会儿工夫,云舒母亲搀着老太太便进到了厅中,卢飏行了子侄礼,又献上礼物寒暄,用眼观察了一下两位妇人的气色,感觉还不错,等回到京师,也好向云舒交差了。
卢飏长的不错,又年轻,妥妥小鲜肉一枚,而且还带着礼物来的,送的又是上等的湖丝和京师最新款式的头饰,两位中老年也是非常欢喜。
一旁高坐的云老太公看卢飏也是越看越欢喜,但忽又想起一事,心中不免感伤。
接着又寒暄了片刻,卢飏任务完成,便欲起身告辞,但却又被云老太公强留下了吃了午餐,又让云仁忠去请云家二叔前来作陪。
云仁忠的这个二叔名叫云德宏,也是个举人,今年年初刚在吏部补上了一个县丞的实缺,不过还没有去上任,正是在兴头之上的时候。
当然一下子就能补上县丞的实缺,这其中自也与云老太公早年在京中为官时结下的善缘有关,若是寻常人家的举人,估计也就是教谕打发了。
卢飏从没见过云舒的这个二叔,不过却在之前听云舒为嘛离家出走的时候,听云舒说起过他,当时就是他鼓噪云家,要让云舒殉节。
所以,卢飏虽没见过这人,但是第一印象却肯定好不了了。
不过云德宏却不知道这些,得知来客竟然是个秀才时,云德宏却是百般不愿来的,毕竟他一个举人来陪一个晚辈秀才后生,实在有失身份。
但是碍于云老太公的要求,云德宏还是来了。
席间,云老太公又向卢飏打听了下京中的事情,卢飏便捡着京中有趣的事和朝堂上的大事跟众人说了,特别是说道云老太公熟悉的人和事的时候,老太公也是一阵唏嘘,直言时光易逝,物是人非。
不过酒喝到一半,一直说京师的往事,云德宏可能是感到有些无聊了,便提议作诗。
在场的一个进士,两个举人,外加两个秀才,自然是不怵作诗的,但是云德宏提议之后,云仁忠却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卢飏。
卢飏自然无有不可,作诗嘛,对于卢飏来说那是手到擒来了。
云老太公正好也想试试卢飏的诗才,便也欣然允诺了,只是云仁忠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