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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跃金的自然景象,就是一幅绝美画卷。
此时已经五月底临近六月,但山中依旧清凉怡人,
汉子道:“荀郎君,接下来我们北上吴郡,然后过无锡、晋陵至句容而抵建康。这一路少走水路,多行旱道,亦是别样趣味。”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到底是我太污了还是你别有用心?
怎么总感觉这马车的车速我竟然也有些跟不上了。
张恪沉默地点点头,继续眺望西湖。
“那个......荀郎君,您看,先前那帮小子不懂事,我已经教训他们了。您雅量高致,想必不会与这些小蝼蚁计较?”
张恪转过头,深深望了这个汉子一眼,转身走向马车,柏舟自然紧紧跟上。
在汉子的心惊胆战和绝望中,张恪扭头,轻声淡淡道:“无妨。”
看着重新放下的车帘,汉子感受着发凉的背心,松了口气。
坐回马车,张恪对东晋又多了一层认识。
蒙面、演戏、讨好,抓人者和被抓者之间的关系彻底错乱。
几个魁梧汉子的苦心孤诣,竟只是为了让自己,或者说荀羡未来不记恨他们。
这里不止有风流,不止有洒脱,也有森严的等级,也有小人物的悲凉。
不过他暂时没那么多功夫去忧国忧民,只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问题,若是搞不到士族身份,这日子,可能真的没法过。
马车外,又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头儿,你这招真厉害!这一出戏下来,荀郎君肯定猜不到是咱们抓的他了。”
“小点声!也是人家荀郎君厚道,否则随便找个由头不照样收拾咱们。你是不知道,方才荀郎君只轻轻看了我一眼,我一身汗登时就下来了。”
“荀郎君果然有魅力。”
“这跟魅力有什么关系,威压,威压懂不懂啊!”
一个汉子羞红了脸,一巴掌糊在手下的脑袋上。
这厢已经风平浪静,慢慢前行,上虞张氏的坞堡中,却彻底地翻了天了。
张恪和柏舟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荀羡客居的卧室中,主仆二人对坐。
霜降担忧道:“小郎君,你说那个张郎君是怎么了?会不会是被山贼给抓了?”
荀羡抿嘴、皱眉、沉默,忧虑三连。
霜降自顾自地感慨道:“虽然吧,那个什么舟不是个好东西,这张郎君也比小郎君差得多,这上虞张氏吧,也是个寒门......”
荀羡一个板栗敲在霜降的头顶,“说重点。”
霜降捂着脑袋,“可这张氏夫妇对咱们还算仗义,依旧安排着咱们吃喝,也没迁怒咱们。”
荀羡跪了起来,然后干脆起身,朝外走去。
霜降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他可不一样。
张恪和柏舟三天未归,多半是被人抓了。
会这么干的,大家第一反应肯定是山贼。
但不管是山贼也好仇家也罢,不管是索要钱财也好,报仇雪恨也罢,总得跟上虞张氏知会一句吧。
可这三天来,并未有任何人联系上虞张氏。
上虞县的县尉也领着人在那条山道上来回搜寻了多次。
除了抓住一对私会的野鸳鸯,啥也没找见。
荀羡长长叹了口气,这样说来,应该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站在房门外,荀羡望着曾经宁静祥和的坞堡中,此刻人人不安。
脚步声从一旁的木质楼梯上响起,荀羡转过身,看清来人,连忙行礼。
李氏面有戚色,神色憔悴,依旧一板一眼地回了一礼,“苟郎君,照顾不周,还望见谅。”
荀羡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微酸,连忙躬身抱拳。
李氏却已经在两个更加难过的婢女搀扶下走回了房间。
“罢了!”
荀羡长叹一声,走回房间,“霜降,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霜降面露疑惑,“小郎君,我们不逃了?”
“长恭兄很有可能是被抓我们的人抓走了,我们回去救他们!”
“可是,小郎君,那您不就白逃了嘛!”
“长恭兄风度宜人,如此厚待我等,我又岂能让其陷入危难!”
“小郎君,别打我啊,我就说一句。”
“行,说吧。”
“人家张郎君被搞成这样就是因为你啊!”
荀羡想了想,开始挽起袖子。
“说好不打的啊!”
“小郎君!你要守信啊!”
“小郎君,疼......啊!”
片刻过后,荀羡来到了张宣的房中。
张宣坐在书房,已经不只是疲惫了。
刚才跟县里的陈县尉一阵好言好语,劳烦他再派点人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谁知那陈县尉张口闭口就是银钱,派人要钱、吃饭要钱、喝水要钱,到了今天,说家里母鸡孵蛋累了,也要钱。
张宣气得差点转身就走。
别欺负读书人不懂常识,母鸡孵蛋根本就不累!
族长和其余两个弟兄好说歹说,陈县尉就是不见钱不动身。
上虞张氏这头肥羊好不容易落在手里,不薅秃了,算我陈某手艺不精。
这些日子已经被陈县尉讹诈了不少银钱的族长张论叹着气,劝住了儿子,又交了两千钱,陈县尉才吃饱喝足懒洋洋地带着人起身。
瞧见荀羡敲门走入,张宣还是起身,“苟郎君,可是有事?”
“张叔父,长恭兄之难,我或许能解。”
张宣听见这个奇怪的名字,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谁?”
荀羡无语道:“张郎君。”
张宣一拍脑门,自己给儿子起的字都给忘了,真是。
他猛地一惊,“苟郎君,恪儿今在何处?”
荀羡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张宣苦笑道:“苟郎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些事的确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的。”
“我真名叫荀羡,来自颍川荀氏。”荀羡直接道。
张宣掏了掏耳朵,面露疑惑。
荀羡一字一句地道:“我、颍川荀氏、荀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