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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幕让展现在众人眼中——先前完完整整的小婉楼此时突然少了‘一面’,将楼内的一切都暴露在外面。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老者身后的整个楼面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几乎将整个楼面覆盖。断壁残垣、破败不堪,如同天灾过后一般!而小楼顶上,被震坏的装置残吊悬空,地下断木残屑遍布,周边的路摊亦是一片狼藉。残破不堪的小楼将街道硬生生地劈成两半,此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幢小楼都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形态存在于街上,原本秀气精美的它此刻却狼狈不堪,像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出现在一群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中,如此突兀、如此的格格不入。
至于杜统领?他只感觉自己的体内快炸了,好像所有的内脏都裂开,烂成一团。
杜统领努力地扭动着脖子、艰难地转过身子,鲜血不停地从口中冒出。可他却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去阻止鲜血从五脏六腑中流出,甚至连擦拭都顾及不上。
杜统领眼神尽是难以置信,他用尽平生最后一丝生气,极其吃力地想吐出几个字,可这几个字刚到嘴边,便化作一团血雾喷涌而出,最后整个身子忽然瘫垮在地。或许是体内经脉寸断,他连死前最后的抽搐都没有,就这样烂泥一般地死去。
遮挡在二人之间的肉体已经倒下,女子与老者此时四目相对,不再有任何阻碍。
女子依旧笑容满面,仿佛面前这片狼藉与自己丝毫没有关系,在她眼中只有这个略显狼狈的小老头。看着他凌乱的胡须,女子眼神中甚至多了些许挑衅之意。
折鹤兰双手依旧合十,弓步迎着面前的女子。面对调笑之意满满的女子,他突然也笑了起来。
似乎被折鹤兰的笑容所感染,女子缓缓地将右拳收回,洁白光滑的手臂重新藏回红艳的衣袖中。
见女子收拳,折鹤兰同样放下双手。他站直身子,虽平日里总习惯驼着背,但此时他却挺直腰杆、将头颅微微昂起,放射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与面前女子所释放出居高临下的气势针锋相对,丝毫不愿相让。
折鹤兰率先打破沉默,道:“好霸道的拳法。”
阁主微微一福,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堂主过奖了。”
折鹤兰微微皱眉,不满地说道:“阁主来便来了,何故将我这最值钱的楼弄坏?”
“堂主富甲一方,区区小楼怎会放在心上?”
折鹤兰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此处已不适合攀谈,若不嫌弃,请阁主移步草堂。”
“请吧”,阁主同样伸出右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而后率先走出残破不堪的小婉楼。
见阁主离开,折鹤兰转身对躺在地上的老鸨子说道:“明儿赶紧喊人将楼子修复吧,这钱嘛......硕亲王会想办法”
说罢,折鹤兰便不再理会依旧瑟瑟发抖的老鸨子,带着剑叶石转身离开。
......
两辆马车相继在草堂门口停下。
阁主从马车上下来迈入堂中,刚踏入这座小院,她便被院中的万紫千红所吸引。阁主快步走到这些花旁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起来。
“那楼子毁了便毁了,若阁主再将老花农的花折断,那就莫怪我下逐客令了。”
折鹤兰冷漠而又不失礼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阁主将手收回,回过身笑着说道:“这些花儿美艳无比,本阁见了喜爱都来不及,怎舍得折断?”
折鹤兰不再理会,甩了甩衣袖径直走向正堂走去。
见老花农离去,阁主有些不舍地离开花丛,跟着折鹤兰走入正堂,与他一同进入的,还有同行的文和公子。
来到客厅后,折鹤兰端起茶壶往盏中倒了一杯茶独自饮下,并未给两位‘客人’沏茶。见主人似乎不是很待见自己,阁主也不自讨没趣,开门见山地直切主题。她说道——
“长安之行,堂主有何见得?”
一饮而尽后,他并未回答阁主的问题,而是指着她身后的男装女子问到:“这位是......”
文和公子上前半步,站在阁主身后半尺之地微微一躬身,道:“回堂主的话,在下不过是阁主身边一随从。”
折鹤兰轻轻一笑,道:“听闻芸月阁出了位善谋之士,人称‘未出芸月而知天下大势’的文和公子,竟想必就是阁下吧。”
文和公子微微一笑,道:“堂主过奖。”
“此去长安,公子有几成把握?”
“不足一成。”
“既然不足一成,那你我为何还要前去?”
“因为堂主……必须去!”
“哼,我若不去那又如何?”
文和公子自信一笑,道:“堂主别忘了,您终究有老的一天,而姓叶的那个孤儿,终究有成长的一天,倘若那一天真的到来,那堂主您失去的,可不仅仅是安稳与自由了……”
折鹤兰陷入沉默,心道文和公子果然有些能耐,不光对大势分析到位,对人心的洞察也敏锐无比。
的确,这个念头一直深藏于折鹤兰心底——除了安稳与自由,那便是将草堂传承下去!人要做到无欲无求谈何容易?折鹤兰对权利与地位不感兴趣,对皇宫的勾心斗角嗤之以鼻,金钱他不缺、修为他也很难再进一步……那他能追求的,就只有所谓的‘流芳百世’——若草堂的香火能世世代代地流传下去,那就是他毕生唯一的心愿。
如果真到了自己老去的那一天,那个孤儿带着怒火与怨恨回来,自己该何去何从?草堂......又该何去何从?
文和公子带着笑意看着折鹤兰,似乎洞察出他内心的纠结。对于说服折鹤兰,她已十拿九稳,能来小婉楼相见便已表明了草堂的态度,事到如今折鹤兰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态度以及一份周密的计划——
毕竟他们要去做的,是惊动整个中原的大事!
他们面对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至高无上的那个人!
若不能说服折鹤兰,他又怎会与自己联手?即便联手,若没有必死的决心与周密的计划,这只老狐狸又怎会与自己前去?
见折鹤兰似乎还有些犹豫,文和公子略带诱惑地向折鹤兰说道:“若您下不去手,在下可替您将那个孤儿除去……”
将那个孤儿除去?
这句话不停地在折鹤兰脑海中盘旋回荡,令他陷入恍惚。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那张缠绕他大半辈子的稚嫩面庞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让他迷离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