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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在M1910重机枪的连续火光中猝然倒地,倒在最前面的弗里德汉姆怒睁着双眼,那颗心脏慢慢停止了跳动。
一张照片从他制服的衣襟中漏了出来——
照片上是三男两女的合照,照片里的人都非常年轻,他和另一名青年穿着漂亮的军服,五个人都在对着镜头微笑,就像是期盼着年轻的明天,期待着五彩斑斓的明天。
“我是对的,这场战争只会把我们最坏的一面呈现出来,哥哥。”
弗里德汉姆嗫嚅着说出了遗言,瞳孔便扩大开来,最后失去了焦点。
“畜牲!杀光你们!都去死吧!畜生们!”
林安南双眼通红地大吼道,机枪发出了疯狂的咆哮,他甚至没有发现前面的伊万肩膀处冒起了一阵白烟,被烧的通红的枪管和黏连在一块的皮肤都烫出了烤肉的香味。
伊万的皮肤和衣料都被枪管给烧灼至彻底溃烂了,但他依然死死地抱住机枪。
这个时候,伊万突然一顿,浑身抽搐着低下了头。
林安南对着伊万大吼道:
“没事吧!伊万!”
死死地抱着枪管的伊万哽咽着回答道:
“没事……我没事……继续开枪……”
七分钟后,战斗工兵跑到林安南面前喊道:
“团长!炸药布置好了,快撤!快撤!”
德国人的尸体甚至层层堆叠在了一起,隧道里响起了伤兵的哀嚎声,拐角处的德军士兵再也不敢冲锋了,只敢露出头把冲锋枪伸出来对着林安南的位置乱打一通。
子弹溅射在前面的武器堆上,发出了金属磕碰的“乒乓”声。
其余两名战斗工兵举起冲锋枪对着拐角处射击着,而彼得连科也抓起了PPD—40冲锋枪一同开了火,他对着林安南喊道:
“快走!我掩护你们!”
林安南一把转过了小伊万,却发现他和机枪黏连在一块的皮肤都化成了肉泥,伊万怒睁着双眼,他的五官被机枪震得七窍流血,而胸口上有一个被流弹击中的血洞。
这个少年已经牺牲了。
在枪管的高温烤炙之下,甚至无法把他僵直的躯体和机枪分开来。
林安南的嘴角颤抖着,他内心中的悲痛之情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在泪水中席卷了自己的理智。
林安南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地抱着伊万,用一副哭腔对着伊万喃喃道:
“伊万……伊万,我的儿子,伊万……我对不起你,伊万,我带你回家,伊万……我带你回家……”
彼得连科一把抓起林安南吼道:
“团长!快走啊!!!快放下他,来不及了!快走!!!”
彼得连科连拉带拽地把林安南拉了出去,另外一名战斗工兵站在他们前面给他们提供掩护射击,三个人向着地下通道口赶了过去。
林安南双眼无神地低语道:
“伊万……带你回家,爸爸这就带你回家……”
林安南缓缓转过了头,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远处的伊万头颅向下低垂着,仍然死死地握紧着那冒着烟的硕大枪管,就像睡着了一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那纯澈无瑕的灵魂,终将和德国人一起长眠于这条即将化为尘埃的隧道之中。
另一名战斗工兵和其余三人跑出了十米远后,他把提在手里的引爆装置放在地面上,正准备按下上面的“T”型引爆杠杆,一发子弹猝然穿过了他的胸膛。
这名勇士用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把胸口压在杠杆上面,随后便断了气。
硕大的爆炸火团在隧道里蔓延开来,林安南一行三人刚刚爬上地下通道口,在狭小通道里的高温烈焰就在轰塌的隧道中四处肆虐着。
来不及逃跑的德军士兵们惨叫着在漫天大火中挣扎,而伊万那小小躯体也被火浪给吞噬了进去。
隧道顶部呢墙体开始一片连着一片地倒塌在大火之中,而战争中那些挣扎的灵魂们,在这长长的墓地中终于得以安息,不分国籍,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