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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离乡,往广宗或者东武城的方向,准备去投奔青州,因为青州早就发过传单,汉土之民,皆为华夏之根本,若艰难困顿之时,青州愿意接纳。
只是这部分毕竟只是少数,故土难离,哪怕刘备在冀州的名声相当不错,百姓也相信他的军队不会袭扰和攻击他们,但汉人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还没有到完全绝境的那一刻,就不会想着离开自己的家乡,往未知的方向而去。
二人带着司卫一路驰骋,晚间在野外休息时,太史慈好奇地向侯栩问询道:“伯杼先生,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司命为什么要放任张郃的军队劫掠百姓,而不阻止他们呢?”
侯栩笑了笑道:“其实也不能算劫掠,司命的说法严重了一些。应该说是征粮,若甘陵城中无粮,张郃必然会找城外乡野大族征收粮草,这样的例子在此时不胜枚举,又无关乎百姓,掀不起什么波浪。所以司命的意思,其实就是把性质变一下,改为劫掠。”
“这有什么区别吗?”
太史慈不解。
侯栩便耐心地解释道:“区别很大,劫掠粮草是不给百姓活路,势必会造成百姓恐慌,引起大规模迁移。而征收粮食,一般会给百姓留一条活路,百姓能活下去,就不会想着迁移走。”
“哦,我明白了,司命是打算将清河国的百姓人口迁移到青州去,以补充青州实力?”
太史慈高达50多的智力飞速运转,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哪知道侯栩微微一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吧,司命这么做,迁移百姓只能算是附带的,毕竟就算这样,你也迁移不了多少人,顶多几万人而已。”
“那是?”
太史慈不解,除了能把百姓吓走以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侯栩说道:“此计一石三鸟,一者迁移百姓,让张郃没有办法继续找百姓就粮。二者混淆视听,四处造谣让冀州各地百姓恐慌。三者,按照司命的话来说,叫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
太史慈眼神中露出迷茫,不明白侯栩说的意思。
看到他的样子,侯栩也只是笑了笑,就不再继续说,因为这是涉及到政治层面的计谋,太史慈没跟官场上的人打过交道,跟他说了也听不懂。
劫掠粮草和征收粮草是两个概念,一个是直接把百姓所有的粮食全部抢走,甚至有可能连百姓的肉也不能幸免于难。
比如程昱就曾经在劫掠了自己家乡东阿县,帮曹操大军掠得了三日粮草,其中就掺杂了大量的人肉脯。
而征收粮草则是以地方行政官员的命令,让百姓交出多余的存粮。
像袁绍、王匡,就曾经在河内郡与冀州逼迫世家大族与百姓交出粮食,以做军用,不过只是征收一部分,并没有把所有粮食抢走。
因此从这一点来看,二者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前者是不给百姓活路,心好点让你自生自灭,心坏点就把你也变成军粮。
后者则是给一条活路,至少会留一部分让百姓坚持到下一次耕种。
像这样的事情在汉末历史当中还有无数,征收粮草都算是好的,就怕不仅抢了你的粮食,还要夺你的命。
百姓的生命在这个时代,就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凋零,命比草贱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根据记载,各地大诸侯不说,即便是地方官吏、盗匪、兵丁,劫掠百姓,抄略人民的事情也是数不胜数。
和帝时期还有五千多万人口,到了汉末就只剩下两千万左右,可见这场动乱到底有多可怕。
简单来说,汉末三国并不是什么浪漫的史诗,而是人间炼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过陈暮却觉得,张郃还没胆子大到直接劫掠甘陵城周边数万百姓的地步。
一来冀州世家盘根错节,城外很多田地百姓是世家大族的私产,动这些人,无异于是给河间张家找不痛快。
二来现在冀州可是党人当政,党人的眼里揉不进沙子,他要这么干,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陈暮认为,张郃顶多是找城外那些大族强行征收一部分粮草。
甚至可能找不到大族头上,找那些非隐户的自耕农,这些自耕农无权无势,征收他们的粮草也安全得多。
那么陈暮的做法,自然也就很好理解了。
杀人诛心。
张郃只要敢动,那么抢的是百姓的粮食,掘的,却是冀州的根!
若是以前,没有印刷术,舆论战术起不到什么效果,哪怕是曹阿瞒屠城,也仅仅只是让徐州百姓迁移而已,其它地方的百姓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现在,有了印刷术,就有了发起舆论攻势的能力。
铺天盖地的造谣,再加上受害者现身说法,很快冀州政权劫掠百姓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冀州大地,动摇王芬统治的根基。
虽然不一定能造成多大破坏力,可只要百姓有了怀疑的种子,那么这份不信任,就会深埋在冀州百姓的心底。
等到下一次再“偶然”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时,作为对比的青州仁厚之风,就会深入人心,从而让百姓喜迎王师,欢迎刘备入主冀州!
到了那个时候,刘备再攻打冀州,就会顺风顺水许多,少了无数阻碍。
陈暮。
可是一肚子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