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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丰县主簿,是个万历年间的举人,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十来年了,未得寸进,如今已年近六十,垂垂老矣,但依旧坚守岗位,不肯退休。
个中原因,自然有利益在里头作祟。海丰县主簿管的事情多,油水足,作为一个在朝堂上没有靠山的小小举人来讲,在这里饱饱私囊为晚年生活挣够生活费,是最高的目标,所以这位主簿宁肯拖着不再年轻的身躯依旧为公事奔波,也不愿主动辞仕归乡。
不过今天,他有点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此刻他已经逃进了小径镇,躲在一家大户的堂屋里,周围是他带出县城来的衙役、捕快和壮班民夫,二十来人站了一大片地。
虽然人多势众,但每个人都面露惶恐,还紧闭了大门,捏紧了刀枪兵器,如临大敌。
这家大户的主人也急急地在招呼家人,搬运粗木砖石,堵了前后大门,只留了一个角门进出,还召集长工,分发棍棒。
气氛紧张压抑,空气里快要拧出水来了。
主簿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他瞪大了眼,正向站在面前的一个年轻男子问话。
“这么说,你亲眼看到有海盗上岸来了?”主簿的白胡子都在颤抖,看得出他内心极为害怕:“他们还追你一路过来了?”
“正是,小人亲眼看到一条海盗大船停泊在小径湾里,上百数的海盗潮水一样涌上岸来,见人就砍,若不是我跑得快,怕也遭了不测。”聂尘撒谎一向面不改色,像现在这样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话更是信手掂来:“大人可要赶紧向县里报信,派兵来抵御呐。”
主簿眼皮连跳几下,看向了身边屁股不停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典史。
典史比老朽的主簿要胆大一点,但也仅仅大了一点点,他的眼皮没有跳,语气也稍显沉稳:“这件事我们已经派人向县里报告了,城里的军兵不久定会到来,小径镇有客家人民户数百家,壮丁极多,海盗等闲不敢攻打,我们在这里很安全。”
典史掌缉盗,是主簿下面的头号吏目,他这么说,主簿的心中就安定了不少,于是转过头,对站在聂尘身侧的几个人呵斥道:“都听到了吧?外面可来了海盗啦!你们还打个什么劲?海盗来了,不止是疍民要遭殃,你们客家人一样会倒霉,从嘉靖年间到天启初年,哪次闹海盗不杀伤人命、损毁房屋?小径镇在嘉靖六年可是被烧得只剩下十六间房,你们莫非忘了么?”
那几个人都是魁梧的汉子,穿着麻衣,作庄户人打扮,中间的一个老者拄着拐棍,闻声微微躬身道:“怎敢忘记?那一次我们客家人被杀了一百多人,掳去两百人,家家披麻戴孝,大人这么一提,小老儿还记忆犹新。”
“既然记得,那还不快快散去,就地组织防御,拿出你们刚才械斗的劲头,好好护住镇子周全。”主簿喝道。
拐棍老者表情倔强,但当官的发话,他也无可奈何,于是恨恨地朝侧边几个疍民看了一眼,冷声道:“那他们疍家人打杀了我们的人,这事如何了结?”
疍家的几个当家人站在那边,同样冷笑连连,白胡子张爷爷也在其中,只听他们道:“恶人竟然先告状,分明是你们扣了我们的人在前。”
“你们疍民到小径镇卖鱼,不给坐地钱,人当然不能走。”
“笑话,从来只有官府收税,何时客家人也有收税的资格了?莫非你们想造反不成!”
“胡说八道,你们才想造反!”
几句话下来,两边针尖麦芒的又要闹将起来,气得主簿和典史吹胡子瞪眼,高声喝道:“不要吵闹了!此事因小径镇乱收坐地钱而起,疍民啸聚上门寻衅在后,两边都有错,衙门自有处置。如今海盗来了,两边不得再对立闹事,且各自归家,再闹下去只能便宜了海盗,现在本官做主,此事且罢,客家先放人,疍家自归去,不得有误!”
主簿已经气得像捏了嗓门的公鸡在尖叫了,眼见当官的动怒,客家人再大的怨气也只好强忍着,外加顾忌海盗威胁,那拐棍老者将拐杖朝地上重重一杵,朝左右道:“都听到了,大人发话,还不照着做?!等海盗来屠镇吗?”
左右的客家首领不忿地点头垂首,冲主簿等人草草鞠躬,走了出去,而张爷爷等疍民则含笑冷对,用得胜了的姿态傲然抱臂翘首。
主簿这么处理,虽然意图是以对付海盗为目的,但占便宜的自然是疍民这头。
这次械斗没分输赢,但得胜的分明是疍民。
吵闹被镇压,客家人捏着鼻子去放人了,院子里总算安静下来,主簿和典史却仍然神情紧张,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商议,疍民这边无事可做,也要告退离开。
临走前,他们注意到聂尘毫无离开的打算,还赖在院里站着不走,觉得奇怪,他们中的张爷爷是认得这个从海里捞出来的秀才的,于是上前询问。
“叶秀才,海盗来了是你报的信?”张爷爷低声问道。
“是。”聂尘点头。
“那还不跟我们走,若是海盗来了,这边可要乱套。”
“不了,我留在这里看能不能帮点忙,你们先走吧。”聂尘推辞,他好不容易从海盗追杀下逃到安全地带,怎么也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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