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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没忍住要跳起来打人。
但他毕竟还是忍住了,保持着闭眼的姿态,一动不动。
在人家手上,就像案板上的肉,老实一点比较好,先让他们以为自己仍在昏迷,放松他们的警惕,再伺机逃走。
侧耳听了一阵,船上很乱。
有人在大声呼喊:“快,快,各就各位,桨手落位,扯满帆!加快速度!”
还有人在叫:“再快些,再快些!橹手加把劲啊!”
咦,这是要跑路?
陈瞎子立马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扯帆摇橹,这是海船加速的标准动作,这些官军要跑路?
听起来不止是跑路,貌似后面还有人在追啊。
仿佛生命垂危之际喝了一碗参汤,陈瞎子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莫非得救的时刻这么快就到来了?
在海上敢追官兵的,只能是海匪了,这年头落单的水师还不如海匪,偶有胆大的横人就敢干抢劫官船的事,官船上有兵器火炮,抢来装备自己就是一笔横财。
他慢慢的把眼睛再次睁开一条细缝,用余光偷偷的打量。
这里是鸟船的后楼位置,头顶就是舵楼,面前是甲板,后桅杆就在身后,这帮杀千刀的家伙,居然把自己绑在了后桅杆上,日晒雨淋吹风晾人干!
桅杆两侧,都有人来回的跑动,嗯,他们在干啥?那是什么?炮?
鸟船的侧面船板上,开有几个孔洞,下窄上宽,刚好可容一尊尊粗大的炮伸出炮口去,那炮看起来很可疑,粗就不说了,关键还短,跟平时见到的佛郎机炮不大一样。
一些穿着半身甲的汉子在操弄,他们将一颗颗铁弹从前面填进炮膛,给药池装药,又把一根根铁钎放进固定在甲板上的火盆里加热。
看到这里,陈瞎子就想笑。
这些官兵是哪里来的?居然在船的侧面装这么些炮,难道他们不知道炮响起来地动山摇吗?这条船虽然有两百料以上,但哪里经得起这么多炮响一响,不翻才是怪事。
“快了、快了,快追上了!前头就是,都看得清船上的人脑袋了!”又有人喊。
唔,追?
陈瞎子惊了一跳,莫非这些官兵不是被人追,而是在追人?
麻蛋,他们抢了我的瞎子岛还不满意,还想干啥?
什么时候大明水师做事这么积极了?
一个大汉穿着半身铁甲从眼前跑过,强壮的身子擦着陈瞎子的肩膀而过,大脚板不留神踩在了陈瞎子的脚尖上,一股痛彻心扉的碾压让陈瞎子差点叫出了声。
他紧咬牙关,才没有喊出来,心底又把官兵骂了一百遍。
施大喧当然没注意自己伤害了陈瞎子,他急急的跑上舵楼,对站在那里的聂尘喊道:“聂老大,巧了,竟然是李魁奇的船,这回真是巧了!”
“李魁奇?”聂尘举起本来属于施大喧的千里镜,向前方凝望:“那个福建海商?”
“啥海商啊,跟我们一样,骨子里就是海盗。”施大喧不以为然:“这家伙可不得了,手底下有两百来条船,跟李老爷比起来就差两三成。”
“但是现在这里只有一条他的船,和我们一样。”聂尘从千里镜里看到,前方是条福船,大约六百料的大船,吃水很深,应该装了不少重货。
这样的福船速度快不起来,当然不是以速度见长的鸟船对手,从刚才在海天线上发现它的桅尖,到现在追到咫尺之遥的距离上,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
“吃定他了?”施大喧就喜欢聂尘这一副表面淡然,其实心底比谁都黑的样子,他舔着嘴皮道:“干一把?”
“我们出海,不就是干这么的吗?”聂尘把千里镜放下,很自然的收到自己袖笼里。
“不过李魁奇跟李旦老爷有旧,算是朋友,在一起喝过酒,我们干他不会有事吧?”施大喧担心李旦事后怪罪。
聂尘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海上没有规矩,也没有朋友,只有臣服我们的人,抢了他的船,让跑海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名声,才是我们的目的,李魁奇哪里垫背再好不过了。李老爷那里有事我兜着。”
“好咧!”施大喧笑道:“干!”
“下令,再加一把劲,用左舷靠近,贴舷之后先不忙跳帮,然后放炮,杀伤对方甲板上的人,等人死得七七八八了,再过去。”聂尘沉声道。
施大喧轰然领命,又匆匆下去了。
再次经过陈瞎子身边时,他没有注意到,绑在桅杆的俘虏已经悄悄的挪动了脚,躲了一躲,以防又被踩中脚指头。
陈瞎子学乖了。
舵楼就在他的头顶上,聂尘和施大喧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
惊涛骇浪正在他心中荡起,许多不曾有过的念头一一浮现。
“他们不是官兵,是李旦的人!”陈瞎子慌了,比被官兵抓了还紧张,一种又气恼又惶急的心绪占据了心扉:“要黑吃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