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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续命,闹到终了,却要搭上自己性命换徒弟一线生机,这师徒情谊,胜过寻常父子。
所谓师徒一场,应当如此吧!
乱云开鸟道,拔剑指群雄。
若为吾徒弟,香烛尽此生。
茅草屋中,三人心思各异,一片寂静中,只有钟鸣捧杯喝茶的声音。
恰逢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孙落莲的声音响起,她轻声喊道:“钟哥哥,张道爷,你们可还在屋中?”
屋内三人同时回神,钟鸣瞧了眼老道士张道祯,只见他已经老神在在地捻杯喝茶,一如村中始见时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哪还有刚才借命的狡黠。
钟鸣冷冷一笑,许些不屑,应道:“我们在屋中喝茶,小莲你进来即可。”
木门应声而响,是孙落莲扶着孙老头回来了,孙老头瞥了三人一眼,见无异样,才讪笑道:“还是道长说得对,体虚就要多出去走走,见见日光。”
张道祯笑吟吟的点头,殊不知他那瞎眼窟窿,如同枯木般的老脸,笑起来比哭还骇人。
随后张道祯笑着起身往外走,道:“时候也差不多,今夜我还要给你们村子做场法事,去去疫病的晦气才好,贫道这就去准备法事所需之物。”
张念尘则是笑着跟孙老头解释刚才用过家中热水,略带羞涩地开始收拾茶具。
“我送送道长,小莲,你且送孙伯回屋休息。”
钟鸣也站起来,并不着痕迹地将红木短刀藏进袖中,他快步追上了张道祯。
小莲送孙伯回屋休息,张念尘则是倒腾着茶具往藤箱里收。
钟鸣跟在张道祯身后,两人来到篱笆院中,张道祯似是有意看向临仙石,钟鸣忽而记起小道士张念尘曾喊他不要跪那石头,于是问道:“方才我若在临仙石前跪了会如何?”
张道祯似笑非笑道:“一跪临仙石,半生不抬头,你在白玉京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即使你力能破万甲,仙法能呼云唤雨,见到临仙石,你也要下跪,这一跪,人的精神气就都没了。”
钟鸣暗自心惊,回想方才临仙石前,仍然心有余悸。
白玉京蛊惑人心的手段果然骇人,不愧是助唐臻帝建国之仙家。
钟鸣抬头看天,乌云虽散去,但天边积云仍是厚重,钟鸣又问道:“这雨,也是白玉京的手段?”
“白玉京的仙人是上仙,初来宝地,若没些声势,岂不是让人有沽名钓誉之说。”
张道祯话说的含蓄,但也认下此事。
方才老道士就曾说过,积尸气为术法所为,钟鸣早就猜测,这与白玉京有关系,先是疫病,后是尸潮,随后白玉京的临仙石震慑,最后白玉京仙人驾到,解除边陲苦难。
此番作为后,边陲那个人家不得跪拜白玉京仙人?哪家敢不供神龛?
钟鸣负手而立,望向未散去的积云道:“好计谋,好算计,好个不沽名钓誉之辈。”
此时,张念尘收拾好,背着茶具走了出来,搀着张道祯往院外走去,两人转过篱笆院子,逐渐消失在村口的位置。
钟鸣叹了口气,往屋里走,想要去看看孙伯的病况之时,却没想张念尘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眼神辗转站在篱笆墙外,高呼了声,“钟居士请留步!”
回头看是张念尘,钟鸣又是皱眉,道:“小道长又有何事?”
张念尘两步走到钟鸣面前,眼神散乱,低声哼哼道:“钟居士还没付丹药钱,我与师父要去镇上购买今夜用的物件,才记得身上没银钱了。”
这让钟鸣哑然失笑,他又想起两日前见到这两人,确实寒酸,全身上下仅有五枚铜钱。
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钟鸣打算递给张念尘,可递银钱的时候,钟鸣心血来潮,又从怀里掏了两块碎银,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若答对了,这把碎银都归你。”
张念尘挠挠头,尴尬道:“这怎么好意思钟居士如此破费。”
可小道士看银子的眼神已经直愣愣的了,他自小跟老道士过的清贫,少有能见到如此多银钱。
钟鸣笑道:“你说,若是我不借命给你,你还肯救这边陲百姓吗?”
小道士想也没想,立即答道:“当然要救,师父自小便教我,我龙门山丹鼎派行走世间,为的就是济世救人,更何况之前这里的百姓还曾给我龙门山建道观,上过香火,那更要救了!”
“你的回答我很满意,这些银钱是你的了。”
钟鸣微微一笑,将手中碎银都递给张念尘。
张念尘立即真挚笑道:“谢过钟居士,我与师父购置齐全,下午时分便会赶回来的。”
钟鸣微笑点点头,张念尘扭头向远处跑去。
盯着小道士离去的背影,钟鸣心道:若是我借命给如此心善之人,这命借的也不虚吧。
转念钟鸣又想起那老道士,那老道士张道祯能教出如此心性纯洁之人,兴许他没看起来那么坏。
人那,好好坏坏,所谓好人坏人也只是站在不同立场上的观念不同罢了。
钟鸣抬头望向天边,负手而立,喃喃道:“入夜,才是边陲大乱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