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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道:“多谢娘娘对家父的惦念,家父疏于职守,论律当处以重刑。幸得皇上开恩,娘娘仁爱相助,只在刑部被责了五十杖,如今虽然仍卧床难起,但是未伤及身体根本。家父深感天恩,在家中日日慨叹,为自己再无机会报偿皇恩厚德,深感遗憾。”
“哦?”缪凤舞转头看行晔,“司马侍郎被罢了官吗?”
行晔点了点头:“终究是他疏于职责,肉刑可免,罪责难逃。”
缪凤舞看着清灵秀气的司马萦,突然心念一转。她不及细想,便依着自己的直觉行事,凑近行晔身边,婉然道:“皇上,臣妾倒是觉得,礼部那个司管祭祀礼器的职位,如今还非司马昶不可呢。”
行晔不解,抬头问她:“哦?你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皇上你想啊,司马昶因为保管不当,致使礼器受损,他为此可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差一点致终身残疾,这种教训一定会让他刻骨铭心。如果再让他去保管那些礼器,他一定会一丝不苟,一毫也不敢马虎。可是若一个人任职,那人没有这一段切肤的教训,说不定马马虎虎的,再让礼器受损呢。”
行晔听缪凤舞这一番话,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司马萦,琢磨了一会儿,点头道:“德妃此话有理。何况朕看司马小姐,气度不凡,能教育出这样的女儿来,想必司马昶也是一个可信赖之人。一时的过失,原本可以宽恕,只要他今后兢兢业业,不再出差池,朕倒是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那司马萦听到这里,纳头便拜:“民女代家父谢皇上隆恩,谢娘娘提携,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缪凤舞笑了,示意小云将她扶起来,赐了她一个锦凳坐下,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司马萦纵然爽朗,当着行晔的面儿,被缪凤舞好一通端详,也有些不好意思,略垂了头。
缪凤舞其实刚一打眼见司马萦,就觉得这位小姐很合她的眼缘儿。上天的安排有时候真是奇妙,她才答应了宋夫人替宋显麟说一门儿亲,上天就送了司马萦这样一位有勇有貌的聪慧女子到她面前来。
如今司马萦在京城里的孝贤之名,可谓妇孺皆知。而宋显麟的才俊之名,昂州也是无人不晓的。如果把他们两个人撮合到一处,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
她刚刚出言替司马昶求得复职,纯粹是为了司马萦的身份。宋家在北魏朝中地位显赫,虽然宋夫人说过不求女家的家世,但也不好将罪官之女说与她家。
如今行晔从了她的主意,她便进一步试探司马萦。
“司马小姐今年多大?可是名花有主了?”她微笑着看司马萦,开口问道。
司马萦当即红了脸,头垂得更低了,羞道:“回娘娘,民女再过两个月,便到了及笄之岁……不过……民女粗鄙,还未敢有人上门提亲……”
缪凤舞听司马萦这样说,兴致高昂地站起身来,走到司马萦的跟前:“既这样,本宫给你提一门亲事如何?”
司马萦没想到自己这一趟进宫,连终身大事都解决了。缪凤舞既说提亲,她岂敢说不从?可是她终究是姑娘家,那个“是”字在唇边转来转去,脸红得像熟透的果子,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缪凤舞以为她另有想法,便直接说道:“对方家世先不说,那可是京城有名的贵俊公子,不用本宫说起,你在闺中也应该有所耳闻,两朝宰相宋辰安家里的四公子,京城名公子之一的宋显麟,你听说过吧?”
司马萦一听是他,顿时心如鹿撞,“扑通扑通”地往外跳,脸上火烧一般地烫,咬了半天的嘴唇,鼓足勇气说道:“婚嫁大事,先不该民女先闻知。娘娘只要跟我爹娘说过,民女但凭娘娘做主。”
“好呀!”行晔在一旁击掌称赞,“德妃这月老当得好呀!风流侠士配英爽女儿,好亲事呀!这积德的好事,朕也沾个光,赶明儿将宋辰安和司马昶叫进宫来,朕给两家赐婚,成全一桩美事!”
原本缪凤舞打算先探司马萦一句话儿,如果她没有婆家,她便叫宋夫人进宫来商议。好歹先问过宋显麟,她不想生硬地勉强他答应这桩亲事。
可此时行晔开了口,这件事性质便不同了。他金口一开,这桩亲事就成了他的一道圣旨。宋家与司马家再无回驳的余地,只能奉旨成婚了。
她觉得有些难为宋显麟,可是转而一想,司马萦的确是个出类拔萃的好姑娘,也不算委屈了宋显麟。皇上赐婚,他断没有不从的道理。这样一来,他有了自己的家室,日后与司马萦夫妻相处,渐渐地就会忘了她。
于是她笑着附和道:“皇上有这份兴致,臣妾可不敢抢功。金童玉女好姻缘,臣妾就等着讨杯喜酒喝了。”
司马萦已经羞得无地自容,跪下谢恩时,声如蚊呐:“皇上隆恩,娘娘厚德,民女感激不尽。”
“哈哈……”缪凤舞越看司马萦越喜欢,笑着逗她道:“瞧瞧,果然是姑娘家。有替父上书求情的勇气,说起自己的亲事来,却羞成这个样子”
含香将司马萦扶起来,笑着打圆场:“娘娘饶了司马小姐吧,再说下去,司马小姐的脸蛋儿能烫熟鸡蛋了。”
缪凤舞适时打住,让含香取了一对儿玉坠子,赏了司马萦,打发她出宫去了。
司马萦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行晔与缪凤舞。行晔仍在兴头上,夸缪凤舞会办事,只说宋显麟与司马萦简直是绝配。
缪凤舞却敛了笑意,拿起手边的绣架子,拈了针安静地做起绣活儿来。
行晔自说自话了半天,不见她应答,疑惑地转头看她:“你在绣什么?急着用吗?没听到朕在跟你说话吗?”
缪凤舞低着头,细细地一针一针纳下去抽出来,口中随意答道:“臣妾在给自己绣一副手帕子,昨儿晚上臣妾兴致好,将所有的帕子都烧了。今儿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没有帕子用了。皇上说的话,臣妾都听到了,臣妾怕一说话,扎了手,听着便是。”
行晔被噎得一愣,随即一想,便知道她的心思。
他站起身来,走到靠墙的黄花梨雕花的方柜子那里,随手拉出一个抽屉来,从里面抓出一叠的锦帕,冲着缪凤舞一抖:“分明还有这些帕子用,你刚刚那话,可是欺君?”
缪凤舞也不惊讶,安然起身,盈然下跪:“臣妾知罪,请皇上责罚。”
行晔也不恼她,将那些帕子塞回去,上前拉她起身,伸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你这是学玉泠呢,都被朕给惯坏了,如今也敢跟朕撂脸子了,你当朕不知道你的心思?”
缪凤舞眼眶一热,委屈地扁了扁嘴,忍了泪意,说道:“若皇上不知臣妾的心思,那臣妾还可当皇上是无心之举。既然皇上明白臣妾的心思,那么皇上是有意要臣妾难堪了?”
行晔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拉着她的手来到屋里的坐榻之上,揽着她一齐坐下,说道:“朕既说能保护你,就断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只是这后宫之事错综复杂,有些事超出你的想像。淑妃与你不睦,朕心里清楚。但是淑妃进宫这些年,也担着好多的委屈。”
缪凤舞觉得他这番话,也没有什么新意,便咬唇低头,也不应他。
“淑妃她十五岁进宫的时候,其实跟你也差不多的……”
行晔开口说这话,缪凤舞就感觉到,他要告诉自己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