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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手,道:“无妨,站着说吧。”他示意徐佑走近几步,脸色凝重,道:“徐氏骤逢大祸,你可知其中根由?”
徐佑不明白李挚为何问起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上有太子猜疑之心日重,下有先君不平之意渐满,加上沈氏煽风点火,终酿成此祸!”
李挚诧异的看着徐佑,似乎没想到这个名声向来不怎么样的徐家七郎会有这样的见识,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徐氏遭此大难,族内精英死伤殆尽,又被削去了士籍,成了最普通的庶族,已经没有复起的可能性,单单剩下一个徐七郎,纵然有些见识,又能如何?
“当初太子和沈氏逼迫太急,主上无奈答应只给你一个月的养伤时间,但我看主上本意,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所以想等这几日时限一到,托辞你伤病未愈,不宜远行,拖延一段时日,然后寻找机会,说不定能求主上恩准你留在本郡……你不必道谢,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是因为徐氏一族为我大楚立下的定鼎之功,终不能让徐氏就此绝了血脉……但人算不如天算,昨天你公然现身众人面前之事,此刻已经传遍了金陵城,此计已然行不通。并且有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方才东宫太子舍人卫田之来见我,传达太子教旨,令我限期促七郎启程赴钱塘,不得滞留义兴……”
一般天子的旨意称为“敕”,太子的谕令称为“教”,既然连太子舍人都出面了,接下来的话不用明言,徐佑已经明白李挚的意思。他再有官声,终究不过是区区一个五品太守,还不敢明面上违逆太子,所以不管身上的伤有没有痊愈,一个月期满,自己都必须离开义兴了。
至于为什么急着赶自己离开,徐佑心知肚明,义兴是徐氏郡望所在,百年经营,早已将血肉和此地牢牢的联系到了一起,虽然那一夜之后,乱兵又接连杀了三天,将徐氏满族屠戮殆尽,可只要有一人不死,那些幕后黑手就会寝食难安。
尤其皇帝狩猎途中,听闻此事,急忙回銮金陵,连下三道敕旨,勒令沈氏收拢部曲,回归吴兴,又令立场中立的李挚赴任,安定民心,并搜寻徐氏遗孤,妥善安置,黄沙狱定谳之前,不得有任何闪失。正是皇帝的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让这些一手制造了这起灭族案的凶手们惶恐不安,更得想尽一切办法,驱逐徐佑离开义兴,以防再起波澜。
徐佑表现的十分镇定,拱手为礼,道:“府君大人活命之恩,徐佑永生不忘!既然太子发了教旨,我定不会让府君为难,再给我三日时间,届时我自会离开义兴,前往钱塘县衙落户定居。”
李挚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道:“好,当断则断,大丈夫行事自当如此!不过你也放宽心,主上没有将你流至番禹,也没有发放吴兴,而是亲手圈定了钱塘,此意还是保护你的。”
番禺即是广州,是楚国士族流放的首先之地,而吴兴郡则是沈氏的郡望,真去了那里,恐怕徐佑连一日也活不过。
送走了李挚,徐佑仔细想想,义兴这里其实也非久留之地,他现在最重要的是韬光养晦,表现的越低调越好,可只要身在义兴,总会有徐氏尚存于世的部曲旧将来找自己,试图东山再起,一来二去,必定会被沈氏得知,一状告到太子那里,说自己心存怨望,到时候怕是没有这次的机缘,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所以离开义兴是必行之事,楚国的钱塘县属于吴郡,不在沈氏的势力范围之内,而且气候湿润,土地肥沃,经济发达,套句前世里的老话,叫“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皇帝将他安置那里,应该像李挚说的,确实属于好心保护之意。
但问题来了,他现在一穷二白,连饭都吃不起了,又怎么带着秋分迁居钱塘?义兴距离钱塘陆路三百七十余里,路途遥远,还常有剪径山贼,不是很太平,单单雇一辆牛车的费用对他而言已是天文数字,何况还有沿途的住宿吃用的开销?可要是走水路,虽然顺流而下,但要经渎江,入苕溪,正好经过吴兴郡,那可是沈氏的地盘,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但要往西改道溧水,走水阳江,却要绕一个大圈,所花费的时间更久,舟船之资也不在少数。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钱!
可他身子虚弱,又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又从什么地方能搞来这样一大笔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