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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侍女忽然指着远方出现的一串灯笼大声喊道。
“真是他回来了。”崔宁拾裙跑下台阶,可跑了几步又有些犹豫了,自己这样跑去,别人知道了会不会在背后议论她。
她想了想,便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交给贴身宫女道:“你去把它交给陛下,什么也不用说。”
灯笼处正是张焕的龙辇,他在外奔波了一天,也着实累了,见夜已深,便返回宫休息,过了一座桥,安忠顺忽然在车窗外禀报,“陛下,元妃娘娘送一根簪子给你。”
‘簪子?’张焕有些诧异,宁儿送簪子给他干嘛!他随手接了过来,果然是崔宁之物,他又向窗外看了看,见崔宁的贴身侍女站在车外,便问她道:“元妃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吗?”
侍女慌忙施了一礼,“娘娘什么也没有说。”
张焕沉吟了片刻,慢慢明白过来,这是崔宁让自己今晚到她那里去呢!他笑了笑便道:“你去告诉元妃,就说朕明白了。”
侍女应了一声,转身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张焕一直望着她身影消失,又看了看手中的金簪,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崔宁虽然使的是小伎俩,可是他喜欢。
按照平常的习惯,他总是要先到裴莹这里来吃晚饭,然后再决定今晚的歇处,今天也不例外,他走进裴莹的寝宫,裴莹早已经闻讯迎了出来,在她身后却跟着韩国公主李素,她上前向张焕盈盈施一礼,“李素参见皇兄。”
张焕摆摆手,呵呵一笑道:“朕听说你平安归来,心中快慰之极,今天晚上朕要喝一点酒,以示庆贺。”
“皇上又在找借口喝酒了。”裴莹佯做不高兴的样子,可只装了一下,她也忍不住笑了,“那就少喝一点,臣妾这就给皇上热酒去。”
“等一下。”张焕拉住了她笑道:“不如叫大家一起来喝一杯,如何?”
“明天大家再一起喝酒吧!现在她们都在学习织容呢,兴致高昂,尤其是平平,那个吴绣娘和她是旧相识,从来都坐不住的她居然也认认真真学织轻容了。”裴莹摇了摇头笑道。
“那小妹就不打扰皇兄喝酒了。”李素又行了一礼,便要告辞。
“皇嫂。”李素脸忽然一红,附在裴莹耳边悄声道:“刚才那件事可千万别说出去。”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裴莹暧昧地向她眨眨眼,李素满脸通红地转身去了。
张焕笑了笑,却没有深问,他来到饭堂坐下,裴莹给他端了几盘菜,又温了一壶酒,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她一边倒酒,一边问道:“李素从回纥归来,那她与回纥人的婚姻还有效吗?”
“人都死了,婚姻当然也就取消了。”张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明远也问了朕这个问题,你们兄妹怎么想到一起去了。”
“明远也问了吗?”裴莹大感兴趣,她忽然象年轻了十岁似的,凑在张焕面前兴奋地追问道:“给我说一说,明远在提到李素时是什么表情?”
张焕诧异之极,他停住酒杯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想起刚才李素羞涩的样子,心中若有所悟,便笑了笑道:“莫非你想做一次红娘?”
裴莹半天没有说话,自己的兄长在几年前妻子去世后,便一直没有再娶,他膝下只有一女,而他又是裴家家主,怎么能没有子嗣,为这件事,裴莹不知劝了兄长多少次,就算纳妾也可以,可总是被他婉拒,他的心中似乎只有亡妻一人,这已经成为裴家的头等大事,今天和李素聊天时,她总是旁敲侧击裴明远的情况,引起了裴莹的怀疑,在她不舍追问下,他们之间果然有这个苗头出现了,裴莹为此兴致盎然,但现在丈夫的话却让裴莹感到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他一下子清醒了,是的,关键是李素的公主身份,自己兄长能娶她吗?会不会影响到裴家和明远的前程。
想到这,她紧紧地注视着丈夫,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复,‘裴明远可以吗?’
妻子那充满期盼的眼睛张焕心中清清楚楚,几十年前世家是不屑于与李氏宗室联姻,他们总是保持着一种高傲的姿态,或者世家之间互相联姻,现在世家朝政虽然已经衰落,但并没有消亡的地步,他们的子弟在很大程度上控制着地方,他们有着平常百姓无法比拟的优势,能够培养出大量优秀的人才,尽管他已经在办学、门荫等方面尽力改变这种状况,但他也知道改变这种状况至少也需要十年时间,如果裴明远娶李素,恐怕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仍旧极力维护世家利益的顽固势力。
“这件事朕不会干涉,也不会过问。”张焕的口气异常平淡,他喝了一杯酒,便对裴莹徐徐道:“朕已经决定,调明远为益州刺史兼剑南节度使,五天后正式赴任。”
吃罢晚饭,张焕起身来到了崔宁的寝宫,他刚进门便听见里面隐隐有人在通报,“娘娘,陛下来了。”紧接着崔宁飞快跑了出来,但她的眼睛里不是惊喜和眷恋,而是一种焦急甚至惊惧,是的!她此刻的神情就像一只失去了孩子的母鹿。
“宁儿,出什么事了?”张焕连忙扶住她,惊讶地问道。
崔宁紧紧抓住张焕的手,颤抖着声音道:“焕郎,崔曜还能会得来吗?”
“是谁告诉你此事的?”张焕心中有些不悦,这件事他在十二初时便从碎叶发来急报中得知了,他当时怕崔宁和病人膏肓的崔圆知道,一直隐瞒至今,甚至连裴莹都没有告诉,没想到崔宁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是谁泄露的?
张焕冷冷地回头瞥了一眼安忠顺等人,他们几人吓得低下了头,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焕郎,谁告诉我的你就别问了,关键是崔曜能不能救他回来?”崔宁已经担忧到了极点,她本想问崔曜是不是还活着,可是她不敢往那边想,她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丈夫,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可以接受的答复。
张焕望向崔宁的目光已经变得温柔起来,他能感受到崔宁心中的紧张,崔曜是她父亲临终前唯一的托付给她的事情,如果崔曜出事,她将无法对自己父亲交代,张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们去里面说吧!”
他牵着崔宁的手进了内室,张焕坐了下来,揽着她的腰诚恳地说道:“你知道吗?当朕听说崔曜被抓时也异常紧张,朕也很担心他会遇害,可后来当朕得知他被阿古什带到巴格达时,朕就知道,他至少性命是保住了,尽管朕没有见过他们的哈里发,但他是大国之君,如果连容纳一个使者的心胸都没有,那他就根本无法驾驭大食这样大的国度,就像朕不杀阿古什,最后将他放了一样,崔曜也一定会被释放,当两国之间的战争结束后,就该是政治对话的时候了,以解决许多遗留问题,包括大食战俘的交换、临时边界的确定等等,崔曜的释放问题也必然会在这些谈判中出现,所以你放心,朕一定会把他换回来,他不仅仅是朕爱妃的侄子,更重要是他身为大唐的使臣,这关系到大唐帝国的尊严,如果他不回来,拔汗那也就不会真正地诚服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