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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很支持她,她自己也觉得很羞愧。有几次,她把请辞的文书都写好带在了身边,最后却总是没有拿出来。她心里很清楚,她不主动辞职并不是因为她舍不得官秩职务恋栈不去,也不是因为她生怕因为这件事而使自己蒙羞丢丑。她之所以不请辞,是因为她相信这玻璃并非是空穴来风!既然朝廷肯为商燕山“与途偶闻”的东倭国金山银山而聚兵,宗室愿意为一份名为东倭方略的画饼而一掷万金,那她为什么不能发狠赌气一定要把玻璃烧出来呢?既然那么多人都信实商燕山的妄言诳语信,她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一回?总之,哪怕是发狠赌气,她也要把玻璃烧出来!然后她成功了。虽然技艺很粗糙,能不能烧成还要靠几分运气,但玻璃总是烧制出来了。至少可以证明,世间除去水晶、流离、水璃之外,也确确实实有玻璃这样的物事,而工部衙门,是惟一掌握着全部玻璃烧制工艺的地方。更加确切地说,这个地方就是工部衙门的专利司……
汪少卿又喝了一盏酒。现在他的手都有点发抖,筷子在装黄豆的盘子里指指点点了好几下,却总是夹不稳,没奈何,他只好把筷子放下,伸出手去抓起几瓣醋蒜。他一边撕着蒜皮,一边对田岫说:“你前两天讲,应县伯已经把制作观天仪的诀窍告诉你了,那你怎么连个望,望……望远镜也做不成?”
看来他是真的有些醉了。不然的话,象他这样老于世故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说出这种得罪人的话。
田岫当然不能和他一般见识。在去小洛坊之前,她和人仔细探讨过,商成说的办法绝对没有错,把刀具和铜管固定好,再用刀具在铜管上刻画螺丝纹应该很容易。但谁都没有料想到事情远比他们的想象更加艰难。做一个固定刀具的铁架很容易,铜管和刀具却怎么都不能配合,七八个官吏和二三十个大匠围着铁架子忙碌了五天,最后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教工匠们继续象过去,拿着刀具在铜管上一点一点地慢慢抠纹路。这是精细活,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成事,于是他们只好再灰溜溜地返回来……她说:“应伯就是这样对我说的,我也是一字不差地记的,谁知道……”她摇了摇头,愤愤不平地叹了口气。她有理由去愤恨。她觉得,要是商成当时更加上心一点的话,她就不用空跑一趟了!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只能怪商子达!就怪这家伙不上心!
汪少卿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恨恨地把又空了的酒盏在桌案上一顿,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要我说,这事只怪商燕山敝帚自珍!”
这话算是说到田岫的心坎上了。她登时对汪少卿大起知己之感。但她嘴里还是在替商成作辩解:“也不能说是他敝帚千金不以示人。他平时的事务繁杂,不可能面面俱到周全照应的……”
“是啊,应伯杂务缠身,是个大忙人。”汪少卿咧了下嘴,不屑地说,“不是与谷鄱阳斗棋,就是陪鄱阳侯家的女儿赏竹,无聊时带上一班人到处去凿石头……”
田岫笑起来。商成跟鄱阳侯谷实斗棋的事情,南阳和陈璞都跟她譬说过好几回;商成想从石头里凿出一条龙的事,她也听南阳说过;不过,赏竹的事情却是头一回听说。看来,汪少卿比南阳和陈璞还要清楚商燕山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事。
汪少卿咂着嘴,仰头望着房梁,沉吟了半晌,说:“总得想个法子,让应县伯再帮咱们一把!”
“那可难了。”田岫笑着帮他把盏里又续上一些白酒,说,“他要是不上心的话,大约没什么人能指使得动。”
“总有办法的……”汪少卿手指头搭在桌案上,轻轻地敲着,拧着眉头思量着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