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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舌头,又拿过病患的手,试着诊脉,用先前林亿教的办法,凝神静气辨析脉象,道:“伯父,她的脉是数脉,对吧?”数脉就是比正常脉搏跳得快的脉,这个还是比较好诊的。
林亿点头道:“嗯,是数脉。”
叶知秋沉吟片刻,道:“那就不对了啊!”
林亿问:“什么不对?”
“《伤寒论》的白虎汤证脉象是脉浮滑啊,没有脉数啊!”
“这个……,”林亿捋着胡须道,“有些病症脉象跟书上是不一样的,可能有别的兼证或者因为某种原因,导致脉象不一样。还是要抓主证的。”
“可是白虎汤证是详于脉而略于证的,是由脉推证啊,脉滑说明热炽于里,里有热,浮脉是气血外达,热在内而见于外。脉浮滑,表明证属阳,阳热亢盛,这跟白虎汤证表里俱热才符合。病患既然是白虎汤证,为什么脉不滑浮呢?”
林恒鄙夷地一撇嘴:“数脉也主热证的!迫血妄行,就会出现数脉!”
“照你这么说,洪脉、促脉也主热,难道出现这些脉象,也都是白虎汤证?”
“这个……”林恒神情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林亿捻着胡须沉吟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难道是我辩证错了吗?”
林恒急了,先前林亿已经被叶知秋说得改变了用方,这一次如果再让叶知秋纠正了辩证,那医馆的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赶紧道:“师父不会辩证错的,他一个小小学徒,能看出什么来!”
林亿摇头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连张仲景的《伤寒论》都可以有错,师父自然也有错的时候!——贤侄,你还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叶知秋见他堂堂皇室御医,居然敢于人前向一个半大的孩子承认辩证可能有错,而且不耻下问,这胸径宽阔当真令人敬佩,听他问起,忙恭恭敬敬回答:“这个病是温病里的暑温,病患舌质红绛,舌苔微黄。——舌质红绛说明热已入营血,舌苔微黄,说明气分也热……”
林亿愣了一下,道:“热入营血?气分有热?什么意思?”
叶知秋刚才是一边思索一边说的,听他问了,这才猛然醒悟,这两句话是卫气营血辩证的术语,而这种辩证方法,是清代温病学家叶天士首创的,主要用于温病的辩证。宋朝人哪里知道。
叶知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的。
林恒很像把叶知秋打压下去,挽回医馆的面子,便冷声对叶知秋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个病也是不同于伤寒的温病?”
叶知秋道:“没错,这是暑温。病人现在出现了高热神内闭外脱,必须按照温病治疗原则对症治疗……”他没有往下说,因为他看见除了林亿之外,医馆里林亿的几个徒弟和坐堂大夫都瞪眼瞧着他,好象看敌人一样。心中顿时想起来,自己这样直言不讳地反驳林亿的话,就算说得再有理,也是不适合的,毕竟,这是在林亿的医馆,是林亿的病人,而且,就算自己详细说了温病辩证,只怕他们也听不懂,胡乱反驳,反倒把两家的关系搞坏。自己是来这里学医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再者说,他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他从来没有给人看过病,只是背了一肚子的医书,纸上谈兵还行,真要给人看病,就没底了。现在这个病人病情如此危重,连续昏迷了五天,而且持续高热,这样危重的病人,那可不能乱来,或者是没有多少时间让自己乱来,必须力争辩证准确,下方有效,一次痊愈。
见他没有往下说,林亿的徒弟们和坐堂大夫们暗自松了一口气,也没人调侃讥讽他,他们看得出来,这半大孩子脾气挺倔,如果这时候讥讽他,只怕他倔脾气上来,不顾一切又跟林亿争辩,那就麻烦了,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林亿听他只说了个开头就不说了,不觉有些诧异,捻着胡须道:“不妨事,你尽管说!”
叶知秋道:“其实,我的主意也未必高明,而且,奇谈怪论的,怕惹人笑话。”
“谁生下来就是能医百病的?且无妨,尽管说来!”
叶知秋斜了林亿那几个徒弟和坐堂大夫一眼,见他们那神情,心中更是不快,心想我何必要跟你们斗,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我为何要把热脸去贴你们冷屁股,当下淡淡道:“我是来跟伯父学医的,我医道浅薄,伯父治疗的病案,我不敢妄加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