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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爷容民妇下去换装。”
素娘正要上前代为求情,才出口就被风挽裳拉住了,并且应了下来。
顾玦挥手准许。
风挽裳微微躬身行了退礼,带着醉心坊的人退到后堂去换衣裳。
“夫人,您风寒刚好,怎能上台跳舞。”素娘跟在身边,担心地说。
“素娘,我没那么柔弱。”风挽裳微笑着拉来她的手,轻拍手背安抚,然后吩咐莲蓬给她换衣裳梳妆,又交代素娘和其他舞伶帮忙。
一盏茶的功夫后,风挽裳换好舞衣出来,意外地发现整个戏楼里除了乐师,就只剩下顾玦一个人,以及他怀里的小雪球。
这样的画面,不由得又叫她想起在幽府里的醉生梦死,她为他跳舞,然后……不知羞耻地埋怨他不碰她的事,也是那一夜,他们才真正的圆房。
在台下慵懒喝酒的男子微微抬头,只是淡淡地上下扫了她一眼,波澜不兴地挥指,然后低头,继续喝酒。
见他如此敷衍,好像只等她跳完就走的样子,风挽裳心里隐隐失落,看向那边的乐师,对他们微微颔首。
然后,如悲如泣的丝竹声响起,大堂里的灯笼也熄了一盏盏。
舞台上面的屋顶瓦片揭开,阳光折射下来,只照耀着她。
顾玦手持酒樽,终于徐徐抬眸去看。
她穿着薄纱红裙,肩若削成,纤腰如柳,一片红玛瑙流苏服帖于额,发髻上只有一支梅花斜插。
这七月的天,她还能弄来梅花,倒也算是别出心裁。
屋顶上灿烂的光辉洒下来,将她映得美不可方物,已不仅仅是那个婉约柔美的水人儿了。
忽然,七月的天,下起了雪,他很意外是这样的场景。
雪花纷纷飘落,随着她抬手起舞,薄纱滑下,纤细白嫩的手臂在日光中仿佛透着光泽。
她跟随着弦乐,翩然起舞,旋转、弯腰,舞姿柔软,舞态轻盈,似空中浮云,又似泥潭挣扎,清眸始终对着他,如诉如怨,仿佛将欢乐悲喜都融合在里面,在舞中尽情释放自己。
纷飞的雪,传神的舞,悲伤的眼神……
他看到九年前,那个雪夜,那个与她初见的雪夜。
如若可以重来,在那个雪夜里,他绝对不会回头。
假如没有那一次的回头,也许后来就真的只当她是药引子,取了完事,而不是不知不觉,越陷越深。
他开始所做的那些真的只是念起便做了,然后,不知不觉上了心,不知不觉已那么深。
看着台上越跳越精彩的身影。
安逸的管账生活和腥风血雨,看不到头的路,傻子都会选前者。
也许,她是真的怕了,怕永远都是那样心惊肉跳,害怕要过着时刻都要担心保不住孩子的人生。
她本来就只应该过简单的生活,相夫教子。
所以说,这条通往地狱的路,注定只有他一个人走,强拉一个人陪同反而更痛苦。
他真的下决心放下她,可是,她为何总是出现在他眼前晃!
如果掐死她,自己会好受一些,他想,他真的会做。
一曲到尾声,舞也到了最后,风挽裳在旋转中,看着他,脑子里全都是第一次为他跳舞,以及他对她说过的话。
融合了回忆的舞,跳到动情处,一滴泪滑落眼角,她闭上眼睛,甩袖,悲伤地转身,正打算踮起脚尖做一个单脚支撑,身子半仰的姿势,突然,心口猛地抽疼了下,她刚抬起的脚后跟放下,用手去按住心口,脸色刷白。
这种疼,就像是抽筋似的疼,不敢太用力吸气。
刚开始,她以为只是错觉,可是,尝试慢慢地呼吸后,还是觉得心口不适。
她慌了,莫不是,这颗被取了两次心头血的心,坏了?
若是这样,能否让她做完该做的事?
想到自己的舞还没跳完,她忍着闷闷的疼痛,强撑着完成那个下腰的动作,但是,终究撑不住,身子躺倒在地上,她立即做成舞姿,跟着弦乐缓缓站起,从发上取出那一支梅花,像抚着最爱的人般结束。
丝竹和雪花停止,她额上已布满汗珠,脸色苍白得吓人,好在她穿的是大红舞衣,又有上头的阳光折射,不近看应该是看不出来。
她看向台下的男子,一双深沉似海的凤眸正盯着她瞧。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抱着小雪球起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冷漠孤寂的背影。
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
他看过那么多人跳舞,曾经还在幽府里有个醉生梦死,看过各种各样的舞,那样犀利的眼,想必也看出她方才跳失误了。
罢了,舞也跳了,若他真的执意不让醉心坊入选,就算告到太后那也没辙。
她苦涩一笑,转身下台。
才走下舞台,她急忙扶着墙,捂着还是很不适的心口。
她真的但愿是自己心理所致,而非……她害怕的那个样子。
“夫人,您可还好?”素娘跑过来扶住她。
她在后堂看着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对劲了,她虽然没见过她跳舞,但是以她编舞的能力,她知晓她定然跳得不会差。
果真,一上台,就惊呆了所有人,就连那几个被称之为醉心坊跳得最好的舞伶也自叹不如。
因为,她跳的舞有故事,很缠绵凄婉,叫人看着如痴如醉。
担心素娘看出来她的痛苦来源,风挽裳忙放下手,苍白地笑了笑,“没事,大约是久未跳过了,筋骨有些跟不上。”
“瞧你脸白的,待会回去我找大夫给你瞧瞧。”素娘边扶她下去换衣裳边不放心地说。
“真的不用,我方才跳得很差吧?”风挽裳聪明地转移话题。
“夫人过谦了,你问问这些丫头,看看哪个敢说比得过你。”素娘道。
“是啊,是啊,夫人,您跳得太好了,这是什么舞啊,在舞谱上没见过呢。”舞伶们很捧场地说。
风挽裳淡淡一笑,“这舞,还未取名呢。”
那舞真的是她临时起意跳出来的,也是为他而跳。
“也就是随兴跳的?夫人太厉害了,信手拈来呢。”
“好了好了,快帮夫人换下衣裳。”素娘赶紧打断几个舞伶问东问西,因为看得出来风挽裳确实很累了,这小脸苍白得叫人心疼,还强撑微笑。
好像,离开九千岁后,她真的没见过这女子真心笑过了。
几个舞伶赶紧收声,上前帮忙。
见识过夫人这一舞后,她们更加崇拜这位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聪明果断的夫人了。
连梅花都能想到用外边的梨花染红代替,怎不聪明?
※
离开戏楼后,顾玦直接乘轿子回了幽府。
一入府,霍靖便前来禀报,“爷,沈爷来了。”
顾玦微微颦眉,脸色有些凝重地往缀锦楼大步走去。
万千绝也紧步跟上。
‘死’了的人突然出现,肯定是有很严重的事了。
万千绝依旧只在回廊这边止步,看着主子大步流星地走过白玉石桥,推门而入,关门。
约莫一盏茶后的功夫后,那位淡泊的白衣公子从屋里摔出,撞破门扉,跌在地上。
万千绝微微瞠目,也不敢随意上前搀扶。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主子对沈爷发这么大火,直接把人从里边摔出来,从撞坏的两扇门,以及沈爷在地上疼得抽气来看,事情很严重。
但是,奇怪的是,沈爷攒够了站起来的力气后,爬起来,以手抹去嘴边的血渍,也没有骂人,虽然这沈爷斯文得可能连骂人都不会,但这种时候至少要流露出愤怒才对,但是,他只是看了看,然后微微弯着腰转身离开。
“沈爷。”万千绝上前拱手。
“别跟‘死人’说话。”淡淡的一句走过。
万千绝看着疼得走路都有些不稳的身影,再看向缀锦楼的门,很明智地后退回到原位,静静地守着。
主子不喊,他绝对不过去找死。
……
回到醉心坊后,素娘执意要去找大夫,风挽裳还是拒绝了。
也许,心里隐约知晓怎么回事了,只是不想听到确认,这样还能自欺欺人。
被刺了两针的心怎可能还完好无损,眼下,她只希望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初选完事后,她又回萧家处理萧家药铺的事,也不过两日就已经全部上手。
只是,她本来以为醉心坊与皇家舞坊无缘了的,出乎意料的是,翌日的入选名单上居然有醉心坊!
与醉心坊一同入选的有殷慕怀的人,还有其中一个效仿醉心坊刚开不久的舞坊。
这两个她看过,确实跳得很好,这是否代表他是从专业的角度去评判的?
于是,白日,她到醉心坊去与素娘她们决定在复选上用的舞,夜里就忙萧家药铺的事件。
此时,萧府的深夜,风挽裳还在看着萧家的账册,但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府门外却响起一阵比一阵急的敲门声。
她微微拧眉,唤来守在门外的莲蓬,“莲蓬,去瞧瞧大半夜是谁上门找。”
“是。”莲蓬应声而去。
没多久,莲蓬就回来了,压低声音告诉她,“夫人,是高公公,戴着斗篷帽子,行色匆匆地往驸马的书房去了。”
闻言,风挽裳放下手上的账册。
萧璟棠今夜回府了她知道,因为他回来时有派人来通知过她。这高松半夜三更上门,是不是想要密谋什么?
“莲蓬,厨房里有备好的燕窝汤,你去弄一碗来,随我去见驸马。”她当下决定去探探,目光落在方才放下的账本上。
很快,风挽裳带着莲蓬来到萧璟棠位于主楼的书房。
书房里,灯火通明,门外没有任何人守着,想必真的是有见不得人的事要谈,所以把人全都支开了。
更没有人会料到她这时候会过来。
她放轻脚步靠近,直到听得到里边的谈话——
“驸马爷,而今你我可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你可得帮帮杂家。”
“高公公,若能帮得上本官一定帮,只是……高公公能否告知详情?如此,本官才知晓从哪里帮起啊。”
“这……”高松犹豫,似乎在担心他的可信度。
“高公公,你方才也说了,你我而今是在同一条船上,本官害你岂不是等于害自己?”
“这……也罢,事到如今,杂家也没什么好瞒的了。”高松长吁一口气,娓娓道来,“当年我在宫里不过是个洒扫太监,因缘际会与工部左侍郎相识,得到他的赏识,他没有看轻我,反而同情我的遭遇,想着哪时有机会一定会帮我在宫中过得好些。”
“不久,那个机会来了,也就是八年前的一个夜里,他找到我,要我替他约裕亲王见面,说是有关于旭和帝的事要谈。他约太招人耳目,我一个洒扫太监自是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但是,旭和帝和太后的事宫里谁不知晓,于是我抓住这次机会,将此事告知太后,景云天等不到裕亲王,却等来了皇陵崩塌,以及捉拿他的禁军。”
听完高松讲的这则,风挽裳愤然攥拳头。
原来,当年的景家就是这样被太后株连九族的!
原来,是这个高松告的密!
她昂头看向外边已经没有星辰的夜空。
皎月,你放心,只要有机会帮你景家平反,我绝不袖手旁观。
“原来如此。”萧璟棠点点头,颇为为难地说,“可是,裕亲王那边似乎也掌握到了关于你的线索。”
“所以我才急着来找你啊。”高松已经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这样吧,高公公,你先回去,容我想想方法。”
高松只好点头,也算是松了口气,起身。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荷包,么哒(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