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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眸冷眯,颇是不悦,“千绝不在?爷让他留下来保护夫人,他擅离职守?”
“千绝去找您了。”霍靖看了看主子的脸色,心情沉重地说,“爷,其实……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很多事。”
“晚些再说给爷听。”顾玦蹙了蹙眉,转身出门,下楼。
他的‘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心里大抵有数。
所以,他疯了地赶回来,最想做的第一件事,那便是亲眼确定她和孩子的安危溲!
“爷要去哪?”霍靖跟在后头,着急地问。
“醉心坊。”
“可是……夫人不在那!恧”
爷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何事?好像对天都发生那么多事一无所知。
就要下楼的身影,戛然停下脚步,颦眉,徐徐回身,阴冷柔柔地吐出两个字,“不、在?”
看到主子不太妙的神色,霍靖心底不由得打了个颤,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爷,您要不要先去看子冉姑娘?”
“霍靖,爷几个月不在,你就忘了爷的耐心有多好,是吗?”眸色转冷,俊脸非常之不悦。
“奴才不敢!”霍靖惶恐地躬身,不敢再瞒,“夫人她……在萧府。”
“萧……府?”顾玦眯起凤眸,讥笑勾唇,“是爷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奴才没说错,爷也没听错,夫人……确是在萧府。”霍靖已经开始感觉头皮发麻了。
“萧府又谁死了?”
“呃……”
“没人死,她去萧府作甚?”
在爷的心里,只有萧府死了人,夫人才会去吊唁吗?
爷果然真的没听到任何关于这几个月来天都发生的事,他极有可能是受了重伤,醒来后披星戴月赶回来的。
“爷,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好多事。”霍靖说得支吾。
“你刚说过了!”俊脸已尽是不耐。
“因为发生了好多事,夫人……夫人她……住在萧府里。”霍靖咬咬牙,如实说出。
住在萧府里!
顾玦俊脸乍然阴沉骇人。
短短几个字,将他不眠不休,一刻不停赶回来的思念瞬间击溃。
[若是爷有朝一日要让人取代妾身的位置,妾身能否求去?]
[爷,这就是妾身的决定,还请爷履行承诺,休了妾身,放妾身离去!]
[妾身求去,请爷成全!]
[若是可以,请爷给妾身一纸休书!]
一声声的求去回荡在耳畔,就连他离开天都前,她跟他要休书的画面浮现脑海。
她居然真的敢!
四周空气仿佛冻结成冰。
静,静得可怕。
鬓前的发丝无风飘动,为那微垂的俊脸更添深沉和冷冽。
颀长的身影正随着一点点握起的拳头,紧绷着。
“说!怎么回事!”他会了解清楚,再选择要不要判她的罪。
霍靖自责地双膝一弯,下跪,“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把人赶走的!”
楼下早已被消息震惊赶来的奴仆们也纷纷跪地,异口同声,“奴才也有错!”
“说清楚!”
霍靖将事情从被缉异卫控制住幽府开始说起,说东厂也被高松接管后万千绝亲自去寻他,说为了不让她跟着受累,便狠心拒绝她回来,也说了皎月死了的事……
把所有知道的全都尽可能简明扼要地说了,只除了,孩子的事,不忍开口告知。
话,已经说完一会儿了,可是听的人却没有半点反应,那张俊美如妖的脸布满阴霾,凤眸死寂般,平静得很反常。
可是,霍靖跟着伺候了那么多年,还是多多少少了解这个主子的。
他的手心开始冒冷汗,身子不由自主地打颤。
这样平静冷凝的气势,让人连开口都不敢。
从来波澜不惊、杀伐果断的爷,眼下,好像正在风暴边缘。
再一次证明,风挽裳在爷的心中占据着怎样的分量。
不知过了多久,阴柔的嗓音终于打破这可怕的压抑——
“让人去问丞相府如何说。”他说完,举步,拾级而下。
“是。”霍靖忙不迭跟在身后,战战兢兢,心里悲喜交加。
“更衣!备轿!”穿过门廊,顾玦下令。
霍靖忽然停下脚步,带着哽咽告知,“爷,子冉姑娘死了!”
前方的身影倏地身子一僵,停下脚步,赫然回身,轻身一闪,回到霍靖眼前,“你说子冉怎么了?”
“子冉姑娘……死了。”
“……”高大的身形微微一晃,俊美的脸上在昏暗的灯色下刷白如雪,半响,他一把揪起霍靖,“葬在哪?”
“鸢尾山。”
尾音未落,颀长的身影犹如一阵风从眼前闪过,消失不见。
“爷,您当心些啊!”霍靖追出门外去,担心地叮咛。
“总管,方才真的是爷回来了是吧?”还跪在门外的人,一个个站起来,还是不敢相信地问。
霍靖收回目光,回身,面对他们,“是,爷回来了!我们熬过来了!”
“太好了!”
得到确认,大家抱成一团欢呼,喜极而泣。
※
别具匠心的萧府里,飞檐高墙的厅堂前,回廊环伺,奇峰屹立。
这宴席便是设在前堂花园中,两旁酒席,堂前搭了戏台子,可供客人听戏。
萧老妇人还在世时就常年养了个戏班子,需要他们的时候就得随传随到,所以,这一点儿也不难。
因为是临时的,在菜色上,要做得出简单又不失大方的菜,除了府里的厨子,风挽裳还让人去青龙街的饭馆、酒楼请来厨子帮忙。
忙前忙后,最终紧锣密鼓办出来的宴席,总算没让萧璟棠丢脸。
眼看,宴席已快到尾声,萧璟棠与几位朝中官员在饮酒作乐。
而今,朝里的人都认为九千岁死了,萧璟棠还顶着驸马的称号,即便双腿已残,却仍受太后看重。更何况,他为大长公主从此不能再娶,太后在这上面多多少少会惦记着补偿他,再说了,不都说女婿是半个儿吗?大家心中都明白,这萧璟棠只怕会成为下一个‘九千岁’。
有人看到桌上的驸马心不在焉,顺着目光看去,便看到一抹素白丽影抱着一坛佳酿,盈盈从花径那边走来。
她一头如墨云发简单地盘起,盘成妇人发髻,上头除了一支木簪子,没有更多的点缀,素白的提花衣裙穿在她身上也别有风情。可能是她自身有气质,怎样都是赏心悦目。
“驸马爷,这女人,你当真要留下了?”有人忍不住地问道。
那可是九千岁用过的女人,虽说九千岁已经不在,但她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天都了。
萧璟棠淡淡地收回目光,放下筷子,举杯笑道,“我倒是想。”
“这有何难,女人嘛,不就图个依靠,何况她这样的。”有人调笑。
萧璟棠抬眸,温柔地看着正往这边走来的女子,轻笑,“我怕我配不上她。”
“驸马爷真会说笑。”那人瞥了眼他的腿,干笑,喝酒。
萧璟棠不以为然,一直温柔地看着,看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看到她昔日笑盈盈走到他怀里的样子。
就在这时——
“九……九……”
门外忽然响起唱名的声音,可是‘九’了半天也没喊出个名堂来。
萧璟棠瞧见风挽裳的脚步略微停顿,他沉下脸色,示意孙一凡出去看看。
孙一凡点头,才转身,那颤抖的声音终于唱出个完整的名称来!
“九……九千岁到!”
啪啦!!
在场所有人手里的酒杯、碟碗都摔落在地,破碎声此起彼伏。
有的开始神色恐慌,大多是震惊和疑惑。
“九千岁不是死了吗?”
“莫非是太后刚封高公公为九千岁?”
“有这个可能。”
“或者,门外的小厮见鬼了也不一定。”
风挽裳听到这声高唱,手里的酒坛子早已应声落地。
她不管那些人在说什么,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面露狂喜,提起裙摆,绣鞋踏过地上潺潺流淌的酒水,不顾一切地朝府门狂奔而去。
鬼也好,妖也罢,只要是他,她都要。
“挽挽!”萧璟棠担心地喊,转过轮椅去追。
疯狂跳跃的心,急于想要看到他的心,风挽裳只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对翅膀,立即飞到他面前,扑进他怀里,让他的气息和体温安抚她痛不欲生的心。
但是,她跌倒了,在府门台阶前。
穿着夏裙,薄薄的一层,坚硬的青石板路磕破她的膝盖,她满脑子都是他活着回来了的惊喜,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
“挽挽!”萧璟棠滑着轮椅来到她面前,弯腰扶起她。
刚巧,一双银丝皂靴迈入府门,站定,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眼前这对男女相互扶持的画面,优美的唇形冷冷勾起。
薄晏舟传来的事实是——
当日去迟一步,萧璟棠为救她被树压断双腿,他们确保她已安全后才撤离。
霍靖说,她是一个月后才回到幽府的,抱着皎月的灵位。
因为萧璟棠为她残了双腿,所以她回到他身边尽心照顾!
八年的感情,确实是一触即发!
风挽裳看到那双皂靴,时光仿佛静止,四周的一切自动消音。
她的视线随着那双皂靴缓缓往上看,熟悉的玉色锦袍,熟悉的玉勾腰带,腰间少了她亲自缝的锦囊。
他的手里,抱着她同样想念的小雪球,小雪球看到她也在微微拱着小身子,好像也迫不及待地想来到她怀里。
最后,终于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一下子,所有的心酸和煎熬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眼眶里的泪,就像泛滥的江水,冲破闸门,汹涌滑落脸颊。
他还好好的,毫发无伤地回到她面前。
依然是妖冶到令人惊心动魄的美貌,依然是天生优雅的气质,依然是……
可是,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一样的慵懒而高贵,一样是摄人心魂的凤眸,然而,此刻,看着她,里面好像弥散着腊月飞雪般的冰冷,早已没有了当初对她该有的一点点温情。
那是绝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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