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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玉卿与萧奕然作揖道:“这间牢房,下官不会落锁。下官还有刑事要处理,先行告辞,丞相请自便。”
萧奕然点点头。
袁玉卿离去后,牢房里除了狱卒,只余我,萧奕然,和他的几位从人。
“你来了?”我与萧奕然笑道。
萧奕然笑望我道:“你好像不意外?”
我笑道:“我没想到相爷会陪我一起坐牢,不过我知道相爷会来看我的。”
萧奕然看顾狱卒,“把花小姐的这间牢房打开。”
“是。”
我的牢房门开后,萧奕然看我道:“你先出来。”
萧奕然分派从人道:“勇烜,把这两间牢狱清扫一下;裕聪,牢中阴寒,回相府多取些被褥衣物,尤其是小姐这间牢狱被褥多置备一些;胤真,找些可供小姐消遣的东西;小艾,相府中我书房中办公用的一些东西给我拿过来,接下来数日,我将在狱中办公。”
“是。”几人各自依照指派行动起来。
我望着萧奕然,“你要在这里办公和常住?你这又是何苦?”
萧奕然望着我,“我只是在逼迫皇上放人。”
我不解道:“逼迫皇上放我?”
“对。”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萧奕然望着我,但笑不语。
……
到晚上入住的时候,我的那间牢房,已经被布置的好像闺房。
铺着香软被褥的绣床,雕花桌几,梳妆台,屏风,更衣的幕帷……
我感念地去望萧奕然,萧奕然在隔壁牢房的书桌旁,批阅着奏折。
我没有去打扰他,我吃着宵夜的燕窝。
临睡前,我躺在床上,望着隔壁牢房书桌旁那个批阅奏折鞠躬尽瘁的身影,坐牢能与他比邻而居,我眼中有他,他眼中有我,我便是一辈子被关在牢房里,把牢底坐穿,也没什么不好的。
……
而坐牢坐成我们这般,也绝对是空前绝后。
……
然而好景不长。
翌日我一睁眼,还没望见萧奕然,隔着床帐纱幔,便对上,我的牢房外面,正携恨盯着我的那双沉痛黑眸。
东方明日和他的几位亲随,还有包子,赫然站在我的牢房之外。
虽知道隔着床帐纱幔,我虽是将东方明日看的清楚,东方明日却并看不清帐内的我,我只是睁了眼还没有起床,他甚至不知道我已醒了来。然而猝不及防触碰上他望向床帐处的目光,他虽是在我落锁的牢房之外,小艾更抱剑倚在我的牢房外面,我仍然一时被他骇到。
稍时我心中平静下来。隔着床帐纱幔,我望着我牢房外面的东方明日。
我与他如今已经不是夫妻。昨日当皇帝下旨我被东方家休弃,他劝谏无用之下,他面无表情,目中无神,已然心如死灰。
经过一夜,东方明日显然从心如死灰中走出,然而他看着我,那双黑眸如此沉痛隐恨……
……
对他,我心中不是不叹息。
……
东方明日和几位亲随的身边,还站着刑部尚书袁玉卿。
此刻袁玉卿正在推诿东方明日,“豫王殿下,您要开一间牢房这于理不合。律法上,丞相在此案中的罪刑等同于花小姐。丞相自请入狱,合乎情理。而殿下您是此案的受害者……”
“本王不想听你的废话!袁大人,你是当朝驸马,是本王的妹夫,本王却觉得,袁大人对待丞相比对待本王亲近?”东方明日转目望着袁玉卿,阴冷质问道。
“殿下……”
“好了。”东方明日沉厉道:“本王也不为难你。丞相诱拐本王的王妃,确实罪大恶极。如果袁大人也要本王给你一个理由,才肯给本王开一间牢房的话,那……本王告诉你,本王是来牢中捉奸的!本王负责皇城的防守,本王怀疑,大人这层牢狱里,有奸情!”
“殿下……”
有熟悉的脚步声传进牢狱,我放眼望去,却是萧奕然一身朝服,下朝回来。他的身后,还随同着几位朝中大员。
“给豫王殿下开一间牢房吧。”萧奕然对袁玉卿道。
袁玉卿道:“是,丞相。”
……
萧奕然与东方明日两相对望。
“本相与花小姐如今男未婚,女未嫁,豫王殿下有何奸情可捉?”萧奕然问道。
“小日子过的不错呀!”东方明日环顾两间牢房的居家布置,阴鸷笑道:“这像坐牢的样子吗?——丞相也说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本王怕你们孤男寡女夜宿牢狱,干柴烈火,伤了风化。”
唯恐这桩秽乱情事里的两个主角兼情敌一言不合打起来,处在牢狱里的几位大员,闻言都有些战战兢兢。
吏部尚书先反应过来,上前对萧奕然道:“相爷,下官还有政务要汇报。”
东方明日身边,包子亦是皱眉道:“三哥,丞相诱拐三嫂,父皇只是将三嫂下狱,却并未追究丞相,可见何其宠信丞相!你别再犯圣怒!”
……
那厢,萧奕然领着几位大员,进去了他的牢房议事。
这厢,东方明日终于也吩咐道:“把王妃牢房右边的这间牢房清扫一下,王府里我的东西,该搬过来的搬过来。”
“是,王爷。”
……
我躺在床上,望着帐顶。
昨夜我还在失笑,坐牢坐成我与萧奕然这般,是空前绝后,而坐牢能与他比邻而居,我眼中有他,他眼中有我,我便是一辈子被关在牢房里,把牢底坐穿,也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在东方明日搬进来后,顿时变了味道。
牢房里的气氛,变得跟从东三省回来京城的一路一样。
……
我于是不想坐牢了。
想起萧奕然说,他陪着我坐牢,在我牢房隔壁的牢房办公和常住,是在逼迫皇帝放我。当晚入睡前,我问萧奕然道:“我还要多久才能出狱?”
萧奕然自然知道我为何着急出狱,他安抚我地笑道:“还得再等等。”
我点点头。
其实,我并没有理解,他陪着我坐牢,在我牢房隔壁的牢房办公和常住,怎么就是在逼迫皇帝放我?只是我相信他。相信他有让我出狱的能力,亦相信他的心计。
……
在东方明日和包子,紧随着萧奕然住进牢房的两日之后,日里常来牢狱与萧奕然请示政事的几位大员,终于不堪来去刑部的不便,以政务繁杂紧急,刑部大人难道有意拖延朝堂政事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刑部尚书,也给他们各自开了牢房后,我终于明白了萧奕然的心计。
我像看戏一样,看着几位尚书大臣之后,一位又一位朝臣住进了牢房。
有的是因为自己有事要商议的朝臣住进了牢房,不得已,真的过来找同僚商讨事情;有的是为了巴结奉承丞相,或者别的顶头上司。更多的是,跟风!那么多朝臣都住进了牢房,自己不随大流好像不好吧?何况,牢狱里有丞相,有王爷,有六部尚书,有那么多朝中大员……往常这样的济济一堂是上朝时在金銮殿,当着皇帝的面,大家战战兢兢,如今这样济济一堂的地方换成了牢狱,难得自在,难道自在地结交往常只能仰望的一众高官们……
牢房很快供不应求,人满为患。
开始,官员们还能一人享用一间牢房,渐渐地,许多牢房里,住了两个,甚至多个官员。
虽然更多的朝臣,归根究底,是因为萧奕然而住进牢狱;但奔东方明日住进牢狱的武将,也有不少。
武将们闲不住,每每两两结伴,在牢中演着武功。
武将艺高,蕴含着内力的掌风发出,牢狱中东西一多杂起来,难免磕磕碰碰,不断有文官怨声载道。
文官们显然不太喜欢打打杀杀,文官们或商谈政事,或寒暄结交,或吟诗作赋,或四个官儿围一圈儿打马吊,场面好不热闹。
“哈哈,好热闹啊!”宸王和惠王结伴而来,宸王对惠王道:“还好我提前让人给我预定了一个牢房!”
惠王颔首一笑,“彼此彼此。”
宸王对萧奕然作揖道:“真是不好意思啊丞相,听说你出事了……其实你也没有出事,只是本王刚从外地回来。这不一刚回京,就来狱中看你了。”
萧奕然与宸王颔首致意后,望着惠王道:“惠王殿下也来了?”
惠王无奈笑道:“母妃让本王搬来牢里住几天,好多结交几位大臣。”
雍王坐在牢房里,望着惠王,阴阳怪气地道:“皇贵妃与母后此次意见不谋而合啊。母后也让本王在牢里多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