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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失去生命的动物,而是与某种情绪相关。如果可以用文字来形容它,那就是:狂热。期待。救赎。
“这……”方木喃喃地说:“这好像是一个仪式。”
“仪式?”边平坐在监控室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这边有什么发现么?”方木指指监视器屏幕上静止的画面。
边平忽然嘿嘿地笑起来,“你来看。”
他指示保安把监控录像退回到某个时间点上,开始播放后,方木意识到这是位于一楼的卖场。画面上最初只有货架和一扇卷帘门,忽然,卷帘门下出现一点微弱的光亮,一分钟后,卷帘门缓缓升起了。随后,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那仿佛是一具缓缓移动的巨大棺材,仔细分辨,才发现是一面四面围拢的深色幕布。从幕布的形状来看,里面应该有木棍之类的东西在支撑,而从幕布的大小来看,里面至少隐藏了5个人。
下一个画面中,他们进入家电区。再下一个画面中,他们进入了玩具区,卖场里光线很暗,而且他们似乎很熟悉摄像头的位置,尽量行走在货架中间,避开摄像头可达的范围。有好几次,方木以为他们消失了,直到那面悬挂着毛绒玩具的墙边忽然亮起微弱的手电光。
幕布很厚,手电筒只能从中透出些许光芒,里面的情景丝毫不能映射出来。方木目测了一下高度,凑近了屏幕。
如果他们要把尸体挂上墙,就至少要从幕布上方探出半个身子。
就在方木屏气凝神、以为会有所发现的时候,他们也在幕布里动作着,片刻,幕布陡然升高了将近1.5米。原来它被折叠了起来,里面还有一层!方木目瞪口呆,还没等他醒过神,一个人晃晃悠悠地从幕布上空升了起来,看起来,是有人踩着矮梯把他抱了上去。是死者。
尝试了几次后,死者终于被挂到墙上,幕布又缓缓回落,整理了一番后,手电光忽地消失。
几分钟后,他们又出现在卖场的门口,卷帘门被缓缓拉下后,几个人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看过《冬至》么?”边平向后靠在椅子上,脸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看过。”方木也忍不住苦笑起来。电视剧《冬至》里,陈道明扮演的角色就是手举一块大布,成功地躲过了银行的监控设备。这法子很土,很没有技术含量,但是不得不承认,相当有效。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死者名叫申宝强,男,41岁,离异,生前系某果品批发公司经理。死亡时间为案发前8小时内,死因为颅脑损伤。经法医检验,死者头部有多处头皮裂伤,躯干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但均非致命伤。真正置其于死地的,是其右侧太阳穴附近的一处颅骨骨折所造成的颅内血肿。凶器应该是一把铁锤之类的钝器。结合超市监控录像所反映出来的情况,抛尸现场应为第二现场。同时经检验发现,死者的手脚和面部均有被胶带粘贴过的痕迹,怀疑死者生前曾被劫持及拘禁。
现场勘验的结果显示,超市一层西侧的玻璃窗为犯罪嫌疑人进入超市的出入口。固定铁网护栏的膨胀螺栓的螺帽被人为拧下,铁网被取下后弃置在一旁。窗户靠近把手一侧的玻璃被取下一小块,刚好可以容一只手伸入,并从内侧打开窗户。卷帘门处的铁锁有撬压痕迹,但并非暴力破锁,怀疑采用了开锁工具。现场勘验的结论是:早有预谋,装备充足且具有针对性。
警方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调查,并在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建议下,将调查重点放在了仇杀及是否参加过地下组织上。警方在死者家中以及工作场所进行了反复搜查,没有发现可疑物品,而死者身上也没有文身之类的明显标记,结合对死者亲友的走访结果,初步可以排除死者曾参加过地下组织的可能。由于死者从事商贸工作,社会关系较复杂,关于仇杀思路的调查工作正在进行中,估计在短期内很难形成结论。
初步调查结果让方木感到有些意外。从本案来看,多人结伙犯罪是一个明显的事实,而抛尸现场又带有鲜明的仪式色彩,所以方木推断这可能是某地下组织对内部成员进行的“惩罚”。而警方目前掌握的情况与方木的推断不符。在方木的建议下,警方再次动用刑事特勤对在本市内活动的地下组织进行调查,但是并未发现与本案有关的迹象,因此警方将调查重点转移到了超市上。
其实这也是犯罪心理研究室非常关注的一个环节。毫无疑问,凶手(不止一人)曾对抛尸现场进行了长期细致的观察,并对整个过程周密策划。他们如此费心费力,并且甘于冒这么大的风险,显然是出于自身的某种需要。那么,这种需要究竟是什么?
按照惯有的思路,凶手将尸体遗弃在公共场所,其心态无外乎侮辱、炫耀及挑战。从本案来看,侮辱死者的动机并不明显。而如果是出于炫耀及挑战的内心冲动,那么更为严峻的事实就摆在了警方面前:凶手很可能会再次作案。
市局的多功能会议厅里烟雾缭绕,再次作案的预测让在座的每一个与会者都心情沉重,似乎拼命吸烟才能稍稍排遣焦躁的情绪。郑霖副支队长已经拆开了第二包烟,同时示意一个侦查员汇报一下超市方面的调查情况。
从监控录像上来看,凶手对超市的环境非常熟悉,因此警方在超市内部员工中进行了调查。经反复排查,已基本可以排除内部员工作案的可能。由于凶手破窗的位置恰好处于超市和附近民宅的夹角处,而且当时已是深夜,因此,没有现场目击证人。警方根据现场的撬锁痕迹,怀疑凶手具有一定开锁技术,已在本市的专业开锁行业中展开调查。
听完汇报,郑霖好一阵子没有开口,只是叼着香烟,愁眉苦脸地吸。过了半天,挥挥手,“继续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寻找一切可能的线索。散会。”
侦查员们纷纷起身离去,列席的边平和方木也要走,被郑霖叫住了。
“老边,”郑霖扔过去一根烟,“你得帮帮忙啊。”
边平和方木对视了一眼,重新坐下。
“真他妈要命了。迷宫那个案子还没结,又来了这个。”郑霖死命揉着太阳穴,“现在的心理变态怎么这么多!”
边平嘿嘿地笑起来,方木却一怔。郑霖的话让方木记起了在超市里的奇怪感觉。的确,当他穿过货架,一步步接近现场的时候,心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同样的猜测曾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尽管那只是瞬间闪念,但是在类似的环境和气氛下,它就会如同铭文一般凸显出来。
对,地下迷宫里的杀人案。
死者生前都被束缚和拘禁过;都有毫无必要、风险极大的抛尸行为;同样动机不明……
“方警官,你有什么意见?”郑霖看方木在发愣,开口问道。
“嗯?”方木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么?”
郑霖对方木的走神略显不满,扭头继续跟边平交谈:“你说,把死者塞进那个玩具里意味着什么?”
“目前还不知道,”边平摇摇头,“但是凶手肯定认为这很必要,否则他也不会去冒这么大的风险。问题是……”
“是什么?”郑霖和方木同时发问。
“如果一个凶手有这种特殊需要倒还可以理解,如果好几个人都有这种想法,那可太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