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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刚亮,叶知温就起床了,动作利落地把打地铺的被子叠整齐,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衣柜放好。
苏若妤早就醒了。
她其实一整晚没睡好,昨夜躺在床上,全都在回忆嫁过来这三日的点点滴滴。
不得不打从心底里承认,叶知温对她的确很好,好到能让她心生愧疚的地步。
昨日怀着身孕的大嫂杜氏来挑衅时,苏若妤被杜氏狠狠扇了一巴掌,而这件事,本身就有婆母张氏的授意在里头,因此苏若妤没敢闹开,只吩咐了飘絮和丝竹一定要守口如瓶,万不能让四爷晓得。
叶知温最终还是知道了,他一气之下跑到杜氏的院子去闹,那杜氏本就有孕在身,颇得张氏偏宠,再加上张氏一直不喜苏若妤,因此叶知温这一闹的结果是张氏对苏若妤的怨念更深重了。
昨夜回来后,叶知温就吩咐江枫准备了最好的膏药亲自给她涂抹,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的,苏若妤好说歹说劝说半夜才勉强让他平息下来。
苏若妤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事,耳边就传来了叶知温轻柔的声音,“若妤,该起床了,今日我得陪你回门呢!”
苏若妤缓缓睁开眼,对着叶知温笑笑,道:“四爷,我早就醒了。”
说着,她坐了起来。
叶知温俯下身,双手摁住她的双肩,眸光凝视在她左半边面颊上,问:“可还觉得痛?”
苏若妤摇摇头,“已经好多了。”
“来。”叶知温拉过她的手往镜台前一坐,道:“一会儿净面过后我再给你涂些药膏。”
他眉眼间生出些许懊恼色,“都怪我不好,没能时时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昨日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昨夜还在想今日到底要以何脸面去见岳父岳母呢!”
“四爷,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苏若妤道:“但有一句话,我还是得说。”
“什么?”
“就是我之前同你说过的,你不要再这般宠着我了。”苏若妤微微蹙眉,“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很好的人,作为一个丈夫,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挑不出丝毫错漏来,可你的疼宠还是将我变成了众矢之的,我并非在怨愤昨日之事,我只是就事论事,如若四爷你往后能疏远我些,别再把心思都花在我身上来,我兴许……会少些麻烦。”
叶知温心头一阵绞痛,“若妤,我明白你说的这些道理,可你想过没有,你从娘家远道嫁过来,在这抚宁伯府中,你本就只有我,如若连我都疏远你,冷淡你,让你一个人孤苦无依,那你该得多难过?我素来了解母亲,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如今几次三番挑衅滋事,无非是因为气不过那时你的无心之言,既然她对你印象不好,那么纵使我再疏远你,也是一样的,我疼你宠你的时候她即便再怒,起码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保留几分,一旦我真的疏远你,你的苦日子可就来了。”
苏若妤神情微动。
叶知温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若妤,别再把我往外推了,可好?不管今后发生什么,都让我陪你一起面对。”
苏若妤仔细想了想他这番话,最终发现自己并没法反驳回去,只得无奈点点头。
叶知温心中大喜,“一应礼品我昨夜就让人备好了,如今只等你梳洗好用早饭过后,咱们便一起回晋国公府。”
苏若妤道:“好。”
叶知温一如既往地给她描眉绾发,动作较之先前更为熟稔,完事之后又让丝竹飘絮送了精美吃食进来。
想到今日能回晋国公府见娘亲了,苏若妤心中激动不已,因此胃口也好些,喝了两碗粥。
见她过门三日终于露出会心笑容,叶知温也不由得跟着暗喜,坐在一旁频频给她布菜。
用完早饭,夫妻二人就去正院同叶巡和张氏道别。
张氏冷冷看一眼下头伏跪在地上行礼的苏若妤,面无好颜色,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遭了旁边抚宁伯的一记白眼。
张氏也知今日是他们夫妇回门的日子,她不好过分为难,随便叮嘱了叶知温几句就让二人退下去了。
这一次请安是苏若妤进府一来最为平和安静的一次,一直到走出大门,苏若妤都还犹如置身梦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今日轻易就从张氏的院子里走出来了。
见到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叶知温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晓得她盼着回到晋国公府见生母,他便也没敢说些扫兴的话,只当一切都没发生,与她一道上了马车,很快朝着晋国公府行去。
晋国公府早就接到了苏若妤今日回门的消息。
因此,马车到达晋国公府时,苏若妤才掀开帘子,就见到大伯母董氏、她生母姚氏、三婶宁氏率着府中众姑娘候在大门外。
苏若妤愣了愣神,直到耳边传来叶知温的轻笑声,“若妤,你看,这么多人等着你呢,你可不能再发呆了。”
苏若妤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我们下去罢。”
叶知温先起身下了马车,待苏若妤出来时,他直接拦腰将她给抱下来。
站在门口迎接的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姚氏含笑上前来,“可终于把你们小两口盼来了。”
叶知温面带微笑地唤道:“岳母。”
姚氏笑着应了,招呼着二人往里走。
叶知温又同董氏、宁氏等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才吩咐车夫把带来的礼品全部卸下来。
众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国公夫人的晚晴园。
国公夫人才从佛堂礼佛出来就听到苏若妤归宁的消息,心中自然大喜,当即吩咐董氏摆宴。
姚氏拉着苏若妤的手,一路上问个不停,苏若妤全程带着笑,避重就轻专挑好的说。
苏妙语见叶知温的目光时时落在苏若妤身上,不由掩唇笑道:“从前咱们还打趣说三妹妹是这府中最骄矜的,便是嫁了人,也少不得折磨夫婿一辈子,如今看来,这话可说错了,三妹夫这温宠入骨的模样,怕是三妹妹得被好生折磨一辈子呢!”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苏若妤当即就红了脸,叶知温则挑眉笑笑。
国公夫人瞪了苏妙语一眼,嗔道:“你个做二姐的也没个正经,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么不害臊的话,你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将来可没有哪家敢上门来提亲了。”
苏妙语连忙道:“哎哟哟,你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今日三妹妹归宁大喜,一会儿我可得自罚几杯好好赔罪一番。”
苏妙语爽快的说话方式引得众人笑声不断。
国公夫人看向苏若妤,问:“三丫头,你在婆家的这几日,可还适应?”
苏若妤如实道:“毕竟才过门,许多地方还不甚熟悉,但这三日有四爷悉心教导,较之大婚当日,已适应不少,祖母放心,孙女一切安好呢!”
国公夫人点点头,“那就好,你父亲母亲毕竟就你这么个女儿,若是你过得不好,他们铁定要伤透了心的,好在你父亲眼光独到,为你挑了个好夫婿,今次见你们婚后恩爱,我这个做祖母的也就安心了。”
叶知温听罢,上前道:“祖母请放心,若妤在夫家会比在娘家还要幸福的。”
国公夫人叮嘱道:“三丫头在娘家便是她父母的心尖宠,心性自然骄矜了些,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这个做夫婿的多担待着些,莫事事与她计较,两夫妻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儿,若是常因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很快给磨没了的。”
叶知温点头道:“知温谨记祖母教诲。”
说话间,董氏已经备好了席面。
众人站起身,浩浩荡荡往饭厅而去。
姚氏刻意拉着苏若妤走在后面,待前面的人走远些才低声问苏若妤,“丫头,你跟娘亲说实话,这几日抚宁伯夫人有没有过分为难你?”
苏若妤愣了愣,旋即就笑道:“娘,您想到哪里去了,抚宁伯夫人先前只是气不过我的所作所为而已,她本性不坏的,再怎么说,我已是她儿媳,她若是对我不好,岂不伤了四爷的心?”
“丫头,你没说实话。”
都说母女连心,即便苏若妤掩饰得再好,姚氏还是能瞧出端倪来。
苏若妤看了看前头叶知温的背影,无奈低唤,“娘,我难得归宁,就别说这些事儿了罢。”
姚氏一听就知道她在抚宁伯府过得不好,当即红了眼眶,握紧了苏若妤的手,哽咽道:“丫头,娘亲一辈子就你这么个女儿,时时盼着你好,如今好不容易出嫁了,却过得不尽人意,为娘这心里痛如刀割啊!”
“娘。”苏若妤眼睛也湿润了起来,“您先前不也说了么,婆母心头不快情有可原,我自受着便是了,再说了,四爷待我一直很好,即便我不得婆母喜欢,但能摊上这么一位夫君,我这辈子也无憾了。”
姚氏抬眼看了看走在前头的叶知温,收回视线,问苏若妤,“知温当真待你好?”
“嗯。”苏若妤点点头,“四爷是个非常体贴和细心的人。”
姚氏总算是宽慰了一些,但心中仍是纠结,“丫头,你出嫁前我虽嘱咐过若是抚宁伯夫人苛责你,你也得受着,可毕竟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你还没走,娘亲觉得没什么。自你走后,娘每日都会去你住过的院子里站上一会,想到你还在娘家时的种种光景,这心头就愈发难受,愈发舍不得你受半分委屈。”
苏若妤听了,心中亦是酸涩,但她明白,这种时候若是自己还露出伤心的情绪,难免带动母亲更难受。
反握住姚氏的手,苏若妤笑着道:“娘,抚宁伯府那边距离国公府又不远,往后女儿会常常回来看您和父亲的,女儿今后无法侍奉在侧,您和父亲要多多注意身子才是。”
姚氏含泪点头,“乖女儿,你真的长大了。”
苏若妤莞尔,“都已经嫁了人,女儿的确是该长大了。”
听到苏若妤这些成熟的话,姚氏心中既喜又悲,喜的是女儿终于能独当一面反过来关心父母,知道心疼人了,悲的是女儿在婆家过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如意。
千言万语化为一声无奈的哀叹,姚氏拉着苏若妤进了饭厅。
用完饭以后,叶知温就被府中少爷们请去聊天下棋了,苏若妤则被苏妙语几人拉着去了水榭,姊妹们对她这个骄矜的小女儿初为人妇的感受甚是好奇,非得缠着她让她说个分明。
苏若妤脸色烧得绯红,暗暗瞪了苏妙语一眼,嗔道:“二姐,这种问题你也问得出来,真是应了祖母那句话,不害臊!”
苏妙语挑挑眉,“看着你们一个个出嫁了,我这当姐姐的心里痒痒,就想知道为人妇是什么滋味。”
说到此处,苏妙语又想起一事,担忧地看着苏若妤,问:“听我娘说,抚宁伯夫人似乎不大好相与,三妹妹在那边可曾受了欺负?”
苏颖心思细腻些,盯着苏若妤扑了浓厚脂粉的脸看了看,惊疑道:“我怎么觉着三姐姐今日的气色不大对劲?”
五小姐苏靖如和二小姐苏妙语听了,顿时侧目看过来。
苏若妤有些无措起来,忙抬袖遮脸,面上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苏颖道:“三姐,你面上是否受过伤?”
“没有,怎么可能受伤?”苏若妤尽量保持着平静,不让众人瞧出破绽来。
苏颖皱皱眉头,“我总觉得,三姐一定有事瞒着我们,你若是在那边受了欺负,如今都回娘家了,就别自个儿憋屈,说出来我们替你想想办法啊!”
苏妙语也收了笑意,正色道:“三妹妹,先前咱们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混话,你莫放在心上,如今四妹妹论及的才是关乎你终身幸福的大事,你要真受了欺负,千万不能憋在心里,知道吗?”
苏若妤忍俊不禁,“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样子,别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在那边受了多大欺负,今日我回门,这不带了四爷来了吗?你们若是信不过,大可去考验考验他。”
苏妙语听罢,当先喊了声“好”,苏颖和苏靖如也都跟着附和。
苏妙语道:“三妹妹果真出得好主意,咱今日就去考考这位妹夫,若是不不合格,咱可不让他把三妹妹给带回去。”
苏颖也笑道:“果然是个好办法。”
苏若妤赶紧起身,央求道:“好姐姐好妹妹们,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四爷他如今正陪着哥哥们说话呢,哪里得空给你们考验,你们就莫为难他了。”
苏妙语眉梢一扬,“瞧,这小丫头才嫁过去三日就已经开始学会护夫了,这可不行,你越护着,咱今儿个还就越要考验考验他,你们俩大婚那日,让他走得太顺当了。”
“就是。”苏靖如道:“三姐姐,你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拦着我们几个,否则,我们跟你急。”
苏若妤哭笑不得,只得随着她们一道去往前院找叶知温。
苏妙语鬼点子最多,变着花样地考验了叶知温一番,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出破绽来,最后只得败下阵,对着苏若妤道:“三妹妹,你运气好,捞得个好夫婿了。”
苏若妤见叶知温朝她看过来,眸光中含着浓浓的温情,她脸色发烫,急急低下头去。
这场回门宴无疑是顺利的,翌日回抚宁伯府的时候,晋国公夫人亲自出来相送,姚氏依依不舍地与女儿道别后看着她坐上马车走远才进了府。
*
右相府。
二夫人停灵第四日晨间,常州府杨家的人就到了,来的是杨知府的长子杨烨,也就是夏慕的大舅父。
早年间收到杨绮珍失踪的消息时,常州杨家也曾派出不少人手帮忙找寻,但一直未果,久而久之,杨家与右相府的往来就愈发少,尤其是当初左相夏慕与右相景宇桓势均力敌,杨家权衡利弊之后,自然是站在了左相夏慕那一边,因此,近几年都没来右相府走动过。
这一次,若非二夫人的尸骸被发现,右相府不会派人去常州通知,杨家更不会派人前来走动。
柳氏已经亲自迎接了亲家大舅爷在前厅坐下,没多久,收到消息的景澜和三位老爷陆续而来,老夫人拄着杖最后到,一眼瞥见杨烨阴沉的脸色,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亲家侄子,你一早赶来,想必还没用早饭罢,我这就吩咐人给你准备。”
“不必了。”杨烨沉着脸道:“既是为了我二妹妹的事而来,那么今日趁此机会,还请二妹夫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们杨家一个交代,为何六年前判为无故失踪的人六年后会被发现尸体?”
老夫人道:“亲家侄子,你稍安勿躁,此事有诸多误会。”
“误会?”杨烨冷笑,凉飕飕地目光直往二老爷身上招呼,“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就死在自家府内,二妹夫都没能发觉,当年还送信去常州说朝廷已经安排不少人手帮忙找过了,这就是二妹夫对我杨家的敷衍态度?”
二老爷道:“此事确实怪我当初没能尽早察觉。”
杨烨面上嘲意更甚,冷笑不断,“那么,时隔六年你终于察觉了,如今打算怎么给杨家一个交代?”
老夫人皱皱眉头,看了过去。
二老爷略微沉吟片刻,道:“人死不能复生,纵我心中频多愧疚,也无法变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还给你们,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大舅兄既然开口要交代,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要如何,你先开口便是。”
杨烨并未第一时间提条件,只是冷然盯着二老爷,“先前我来时,沿路就听说圣上有意将嘉华长公主赐给二妹夫,此事可否为真?”
先给杨绮珍追封个“一品夫人”,然后再把胞妹嫁过来。
泰和帝可谓两边做好人,两边不得罪人。
杨烨想到此,心中愤愤难平。
老夫人身子震了一震,脸色陡变。
杨氏停灵这几日,泰和帝确实几次三番派遣了他身边的太监总管孙大宝前来吊唁慰问,后来宫里就流传出一个说法,说嘉华长公主曾亲自入宫见泰和帝,表明中意于右相府二老爷景宇堂。
但这个说法并未得到确切认证,只是流传出来以后就飞快四散开来,寥寥几日便成了金陵城里的热门话题。
景瑟当时收到消息以后,只是淡淡一笑,顷刻就了然了,她前世为辅臣这么多年,自认为还算了解君心。
这个消息,当然只能是泰和帝让人放出来的,目的是试探坊间百姓及二老爷本人的态度,但泰和帝自己肯定是不会承认有这回事的,因为二夫人还在停灵,虽然是死于六年前,但这种档口提及二老爷的终身大事终归是不妥。
然而,泰和帝又拗不过嘉华长公主的性子,所以只好先放出消息来试探一番,也好做后续处理,若是二老爷这边无异议,那么丧期一过,他马上就能下旨赐婚,若是二老爷这边生了别的变故,那么泰和帝就能以“讹传”为由终止所有关于这件事的闲言碎语。
二老爷作为此次事件的主人翁,更是一早就得了消息,但他没想到大舅兄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这种问题来,眼下才听罢,面色就有些不像那么回事。
“大舅兄许是误会了。”二老爷抬起头来,目光清冽,“此事纯属谣传,你切莫听信那些流言蜚语。”
杨烨面色愈冷,“不管是不是流言蜚语,总之你今后娶妻纳妾都是定准的,不是么?”
老夫人擦擦掌心的汗,定神道:“杨氏故去多年,老二为了延续香火娶妻纳妾也是人之常情,亲家侄子的来意,我们也都明白了,无非是为了要个交代,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难得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就敞开天窗把话都说分明了,免得以后纠葛不清。”
老夫人话已至此,杨烨也没什么好拐弯的了,直接道:“出门前,我父亲曾交代此次来金陵,要向你们右相府讨一纸和离书。”
“什么?!”
杨烨话音才落下,众人齐齐发出惊呼。
老夫人险些一头栽下来,好不容易才稳住,就迫不及待看向杨烨,“亲家侄子,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杨烨面无好颜色,“若非父亲交代,你们以为我愿意在二妹妹的棺木前开这等玩笑?”
“大舅父。”一直没说话的景澜急急站了起来,“外祖父为何要这么做?”
他想不明白,母亲及已经被抄家的姨母(夏慕生母)都曾是外祖父最宠爱的女儿,外祖父应当明白母亲生前对父亲的情谊,为何还要选择在母亲死后让她与父亲和离。
杨烨看着景澜,目光才慢慢柔和下来,“澜儿,你母亲死得这样冤,尸体就在右相府,然而过了六年你父亲才发现,这难道还不让人心寒?你外祖父之所以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景澜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是。”杨烨道:“右相府欠我妹妹一条命,但你父亲说了,人死不能复生,没有人能再让二妹妹活过来,我只能将她的尸骸带回常州安埋,顺便也带走你。”
最后这一句,终于让面色无波的二老爷眼中骤起风暴,“这不可能!”
景澜是二房嫡长子,怎么可能回外祖家!
“怎么,二老爷不愿意?”杨烨连称呼都改了。
二老爷当然不乐意,他道:“大舅兄此言差矣,杨氏是我发妻,她死后六年尸骨都未得安埋,是我欠了她,这种时候,我更应该把欠她的都弥补在儿子身上,我怎可能与她和离,又怎能让你带走景澜?”
杨烨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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