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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容得她如此轻贱?!
景鲤目光森冷,“皇后娘娘,您是不是没吃饱,胃口怎的如此大。”
别说是踩他的背,踩他一根头发、一根手指头的家伙,都在阎王殿里好好待着呢。她是不是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她的王朝,她的王,即将被取而代之,落魄之后,还高傲给谁看?
般弱笑吟吟接茬。
“本宫看此地风景秀丽,适合长久居住,倒是不忙回去。不如住个一年半载,再做打算吧。”
她惯会捏蛇七寸,“如果统帅大人觉得不合适,带一具玉尸回去,或许更适合帐内装饰呢。”
男人神色冰冷。
般弱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几绺墨发垂在她的鬓角,如小蛇般曲曲绕绕,蚕娘的清丽素色中又添一分风情。她戴着水滴状的玉珠,领如蝤蛴,冰肌雪骨,好似一支插在红釉瓶里的素梅。这八年,他深处炼狱,她却被另一个男人养在锦绣丛里,发如墨,眸似春,保留了少女时期的天真情态。
娇惯性子一点没变。
——那个人将她惯成了孩子。
单是想到此处,他五脏六腑就着了暗火。
众兵惊骇发现,他们视线中挺拔的身躯折了下去。
年轻统帅单膝跪地,肩膀一展,将平坦的后背露了出来。
“皇后娘娘,请吧。”
他是跪着的,但言行姿态比站着还要嚣张,一双猫瞳在日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俊美得有些妖异。景鲤歪着头,眼珠子冰冷钉住她。
般弱觉得这一脚下去,她很有可能见不到明日太阳。
“统帅大人真经不起玩笑话。”她假惺惺扶了一把,“本宫随便说说罢了。”
裙裾悬空。
她被人猛地抱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
景鲤把她扔进了马车里。
里面堆着锦被,一团软绵。
她是没伤着,而是介意他的举动,还没开口,他一句话堵了回来,“皇后娘娘,在下耐心有限,若你再不配合,在下就在此地舍命陪君子。”
这哪是“舍命陪君子”,分明是“非法拘禁”!
很快,两个小崽子也被丢了上来。
他亲自驾马,看得牢牢实实的。
景鲤还亲耳听见里头的小东西是怎么骂他的。
哥哥:“他是个坏人!”
妹妹:“嗯嗯,坏人!”
哥哥:“妹妹别怕,哥哥会,会打跑他!”
妹妹:“哥哥真好!”
景鲤:“……”
就那点小胳膊,还想打跑他呢。
大军回拨,沿途经过荒野与溪谷。
修整时,景鲤去到溪边,将怀里的拨浪鼓取出来,略微清洗,又仔细擦干水珠。鼓框漆着红,鼓面绘着一个雪团般的小孩,脑袋顶着翠绿荷叶,肥嘟嘟的藕臂正抱着一条红鲤鱼,模样极为凶顽,好似在说“这条鱼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少年夫妻时,俩人如胶似漆,他恨不得日日夜夜与她黏在一起,怎么会想到子嗣那么遥远的事?
老人常言,落叶归根,传宗接代。
他倒觉得人一死百了,香火有什么可传承的,百年之后谁晓得你是谁?
但……有血脉终究是不同的吧。
若她那日有他的血脉,是否就不会那么轻率地和离?
年轻男人凝视了许久,收回拨浪鼓,藏在胸口,使它不受风尘。
又行走了一段路车,城阙遥遥在望。
“到了。”
他跳下马车,将牵绳还给般弱身旁的人。
般弱没有出面,掀开帘子的是昭昭,他探头探脑了一番,又准备钻回去。
“等等。”
他叫住了人。
“小鬼,还你。”
红漆拨浪鼓递到了小孩的面前,比起遗落在路旁的灰扑扑样子,它焕然一新,还有点余温。
“我不要!”
昭昭大声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景鲤若无其事,“你一个小孩,又爱惹事,混世魔王,我避都来不及,有什么好图谋的?”他撇开视线,“瞎想,拿着。”
众人默默地看他们的主帅哄孩子。
昭昭看了他半天,样子很诚恳,不像是骗小孩,然而小家伙在南犀的时候被景鲤坑了一回,有点不太放心。
他嗓音稚嫩,童言无忌。
“……真的?你没想当昭昭爹爹?他们都说你狗、狗胆包天,想要当我爹爹!”
“嘭!”
神你娘的狗胆包天!
景鲤当众摔了一跤。
他一个鲤鱼打挺,又利落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周围发出哄笑声。
他斜眼扫过去,片刻鸦雀无声。
手里的小玩意也沾了点,他顺手吹走了雪白的绒絮。
景鲤镇定自若,“我不当你爹爹。”
天哪!他好像不是那么坏!
昭昭眉头一松,顿时欢天喜地接过了拨浪鼓。
小孩纯善,为自己怀疑人家感到不好意思。
乌陵阿昭软糯糯地说,“那,那你能别打我国家吗?昭昭,呃,分你糖人吃,跟你玩。”
“那不行。”景鲤残忍拒绝,“不把你们的人打到服气,我怎么当你‘后爹’?”
昭昭:“???”
可恶的大骗子!
昭昭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被景鲤一句“不会吧不会吧你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啊”顶了回去。
他吸了吸鼻子,没哭出来,而是扭着屁股回去告状了。
“娘亲,他凶昭昭,你不要理他,可坏了!”
景鲤:“???”
小鬼,你有种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