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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奶奶说过,文革的时候,红卫兵砸抄黄花洞,逼死陈辉的师父歆阳子,陈辉连夜带着俩师弟跑进了深山里。难道,床上这个要饭瘸子,就是陈辉的其中一个师弟?
陈辉喊了一声以后,床上的要饭瘸子脸冲着床里面,躺在那里并没有动,就跟没听见似的。
我忍不住问道:“道长,这个……这个就是您的师弟呀?”
陈辉扭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他与我是同一门派的,年龄比我小,辈分一样,所以我喊他师弟。”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并不是陈辉过去那俩师弟,只是同一门派的。至于陈辉那俩师弟去哪儿了,陈辉到这时候也没跟我们提起过。
陈辉扭回头,又喊了要饭瘸子一声,要饭瘸子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陈辉对他说道:“咱们既然入了道门,自当刻苦修行不敢懈怠,有朝一日,将我道门发扬光大,师弟呀,起来吧,随师兄一起打课练功。”说着,陈辉朝床边走了过去。
床上的要饭瘸子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他应该是不想理陈辉,眼看陈辉就快要走到床边的时候,要饭瘸子突然开口说话了,“你走吧,都走吧,我对不起师傅,对不起祖师爷,我没脸再见同门。”
陈辉立时停下了脚步,问道:“师弟呀,是出啥事儿了吗?”
床上的要饭瘸子不再吱声儿,陈辉又说道:“你给师兄说说,要是遇上了啥事儿,看师兄能不能帮上忙。”
“你帮不了我。”床上的要饭瘸子把身子转了过来,情绪低落地看了陈辉一眼,“你走吧,别管我了。”
出家人沦落到这种地步,叫我觉得挺凄惨的,忍不住朝要饭瘸子仔细打量了一眼。
上身穿着一件破旧大棉袄,脏的已经看不出颜色,有些地方还破了洞,露着里面的棉花套子,因为时间长了,棉花套上也是黑漆漆的,下身穿着一条黑棉裤,跟上身的棉袄一样脏,膝盖那里也露着棉花套子。
这一身破棉衣裳,加上一张好像从煤堆里拱出来的脸,再加上一头乱七八糟的花白头发,要饭瘸子整个儿看上去,就是个邋遢的老要饭的。我心说,这看着一点都不像个道士,陈辉从哪儿看出来这要饭的跟他是同门呢?
陈辉又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小桌子那里,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铃铛,我一看,这小铃铛就跟电影里赶尸道士拿的那铃铛差不多,不过比那个小一号,铃铛头只有鸡蛋大小,又拿出一根竹签子,可能是竹签子吧,看着像根筷子,不过比筷子扁了很多,暗黄色的,这两样儿物件儿看着年头都不小了。
陈辉一手拿铃铛,一手拿竹签子,用竹签子在铃铛上敲了一下,“铃”地一声,十分悦耳。随后,陈辉把铃铛跟竹签子放在小桌子上,他自己坐到桌旁小凳子上,对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朗诵似的念了起来: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念到这儿,床上那要饭瘸子,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陈辉,看看香炉里的焚香,嘴唇哆嗦了起来。
陈辉这时候还在念着:“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念道这儿,要饭瘸子慢慢从床上下来了,一瘸一拐走到陈辉身边,盘腿坐下,跟着陈辉一起念了起来,两个人异口同声,听上去别有一番玄妙味道。
“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念完,要饭瘸子哭了,泪流满面地看了陈辉一眼,陈辉一脸庄重地冲他一点头,拿起桌上的小铃铛跟竹签子,又用竹签子在铃铛上敲了一下,两人又异口同声重新念了起来:“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强顺这时候眨巴两下眼睛,用手指头捅了我一下,小声问我:“黄河,他们念的这是啥呀?”
我摇了摇头,小声回道:“不知道是啥,不过听上去挺舒服的。”
强顺迷茫的看了我一眼,问道:“我咋不觉得舒服嘞?”
我刚要说,你一个凡夫俗子懂个啥呀,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傻牛傻乎乎的傻笑着,学着要饭瘸子的样子,走到陈辉身边盘腿坐下,跟着陈辉和要饭瘸子一起念了起来。
强顺立马错愕的看看傻牛,问我:“黄河,你认的这傻哥,也是个道士么?”
别说强顺这时候错愕,我也挺惊讶的,我说道:“他咋会是道士呢,他就是一傻子。”
强顺说道:“傻子,傻子他咋也会背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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