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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胆,生怕自己小命不保,还要连累一大堆人。”
唐远的眼睛又黑又亮,“现在要是再让我接管公司,我不会那么手忙脚乱了,有经验嘛,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每一步都要靠你牵着我走,不过有我爸在,暂时用不到我。”
“在我爸需要我之前,我还是投奔我喜欢的舞蹈吧,时间很宝贵的,我不想再往上读了。”
裴闻靳看着他,觉得他骄傲自信的样子很可爱,“找到工作单位了?”
“我早上跟丹尼尔聊过,他想办个工作室,做舞蹈培训,我觉得行。”唐远说,“好歹是世界一流舞蹈学院毕业的学生,活招牌。”
裴闻靳道,“你要跟他合伙?”
唐远摇摇头,“丹尼尔喜欢中国,充满了无限的幻想,等他真的下了飞机,站在中国的境地,接受一道道异样的目光,估计就会有种被人泼凉水的感觉,还是掺了冰的,会受不了。”
他条理清晰,思维成熟,“亲自体会一番以后,丹尼尔要是还坚持留下来,坚持办工作室,我会尽全力帮他宣传,让大家对他的排斥跟歧视能小一些。”
裴闻靳嗯了声,拿起一个橘子剥开。
“我想了想,能走的剩下几条路就是当影视演员,当老师,或者是从事舞蹈编导的工作,给人编舞,还有就是当舞蹈演员。”
唐远眨眨眼睛,“你猜猜,我选了哪条路?”
裴闻靳的言词很干练,“最后一个。”
唐远的眼睛睁大,难以置信,“不是吧?你猜这么准?”
“不是猜,”裴闻靳说,“是动了脑子。”
唐远翻了个白眼,他用拇指抠着男人的拇指,“我想去我妈以前待的歌舞团。”
“你爸知道吗?”
唐远下意识伸手挠挠脖子,这个小动作暴露出他轻松之下的焦虑,“回去了再跟他说。”
裴闻靳说,“好好谈。”
“昂,知道。”
俩人的音量一直都很小,只有彼此能听得见,不会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聊了会儿,唐远就不行了,他歪着脖子,脑袋搭在了裴闻靳肩头,就着不舒服的姿势进入了梦乡。
裴闻靳把他身上的深灰色小毯子往上拉拉,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起来。
舱内的乘客除了裴闻靳,其他的都睡了,周遭一片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唐远突然痉挛了一下,裴闻靳立即抓住他的手,在他睁开眼睛时皱眉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唐远抹把脸,轻喘着气说,“我梦到陈双喜了。”
他的瞳孔还有点涣散,很是不可思议,“以前没有过。”
裴闻靳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陈双喜如果想再跳舞,站到所谓的世界顶级大舞台上去,只有一个选择。”
唐远眼神询问。
裴闻靳口中吐出三字,“换张脸。”
唐远倒抽一口气,“什么?”
“改头换面,用一个新身份回来,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裴闻靳语气平淡的说,“要么他就忘掉梦想,忘掉舞蹈,一辈子躲在小地方,默默无闻下去。”
唐远太阳穴一跳,“张家要杀人灭口?”
裴闻靳说,“当初陈双喜能及时全身而退,说明手上攥着张家的把柄,让自己活命的东西。”
“那为什么……”
话没说完,唐远眼前的迷雾散去,他看清楚了真相,名噪一时的陈家已经成为过去,二少爷的身份如今对陈双喜没有好处。
唐远没想过再见陈双喜这个老同学,脑补不出来那个画面,想必不会跟温馨,喜极而泣这类挂上钩。
除了陈双喜,还有另外几个人,他都不想在今后的人生里跟他们有任何交集。
不想再见。
裴闻靳看一眼腕表,“睡吧,还早。”
唐远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他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冷汗都出来了,嘴里忍不住咕哝,“仲伯肯定给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可是我吃不了。”
裴闻靳低头挠眉毛,难得的有几分窘态,“等你身体好了,再让人给你做。”
唐远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
“我做。”裴闻靳顺毛的说,“想吃什么,你尽管点。”
唐远心里偷着乐,“算了吧,你那么忙。”
“工作以外的时间都给你。”
唐远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他给了裴闻靳一个眼神,俩人偷偷在毯子底下牵起了手。
这趟航班飞行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到的A市。
大雨瓢泼,迅疾的雨水从上空落下来,击打在地面上,飘起一片片白雾,又快速被雨幕吞噬,反复不止。
唐远观察着丹尼尔的反应,怕他做出暴走的行为。
丹尼尔虽然不了解中国的文化差异,但他又不傻,不会不知道别人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没有露出过激的情绪,只是收起了嘻嘻哈哈的那一套,抿着偏厚的嘴唇,那张黑帅的脸部线条也绷了起来。
这些反应足够透出他的不开心,失望。
唐远安抚的拍拍丹尼尔的肩膀,跟他说起自己被叫黄种猪的经历,用的是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在他愤怒的眼神里说,“你明白的,这是难以避免的现象,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吗?”
丹尼尔抓住他的胳膊,弯着腰把头低下来,凑过去问,“唐,那家伙是谁?”
“前年的事了,”唐远说,“工作室的事不急,你先跟我回家吧,住上一段时间再看。”
他给他爸发微信,说自己到了,“丹尼尔,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了中餐。”
丹尼尔的注意力立马就跟着转移了,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神情非常雀跃,“中餐?我可以尝试,我的适应能力很强,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想现在就去你家。”
唐远尚未说话,几个同行的高管就过来跟他打招呼,个个脸上都是通宵乘机的痕迹。
“少爷,我们先去公司了。”
“今天没假?”
几个高管一脸迷之沉默。
唐远自觉戳到他们痛处,而且自己身份比较尴尬,也迷之沉默。
裴闻靳打的圆场,他的语气似乎跟平时一样,没有起伏,唐远却知道他在生气,原因不清楚。
目送同事们离开,裴闻靳往卫生间方向走。
唐远让丹尼尔给他看着行李,自己后脚跟了上去。
一进卫生间,裴闻靳就皱眉问青年,“小远,你那个同学平时跟你说话,也凑那么近?”
唐远的嘴角抽搐,“没多近啊。”
“没多近?”裴闻靳抬手去模他的脸,“唾沫都喷上去了,你没感觉?”
唐远说,“你刚才生气就是因为这个?”
他看过去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大孩子,“这样不行,我是跳舞的,要从事舞蹈工作,排双人舞的时候,我跟我的搭档会有一些必要的肢|体接触……”
后面的话没说完,唐远的脸被大力捏住了,捏的他生疼,他按住男人的手腕,“你要我带着几个大青印子回家?”
裴闻靳的手一松,他心里烦躁,反射性的模口袋。
唐远看得眼眶发热,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台上是台上,台下是台下,两码事,我以为你早就能接受了,也能理解,大一那会儿,元旦晚会,我跟学姐跳了《初恋》,你在的,你都看到了,不是吗?”
裴闻靳微阖眼帘,遮住眼底汹涌而出的病态阴暗,他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嗓音沉沉的,“更严重了。”
唐远听不懂,“什么更严重了?”
裴闻靳没有解释的打算,他捏了捏鼻梁,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前一刻的暴怒只是错觉,“出去吧。”
唐远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以后在这件事上面,他跟这个男人还有的吵。
尊重,包容,信任,这几个都是需要磨合出来的东西。
全指望大把的时间,外加一颗真心。
唐远寻思,他要尽快买一些跟舞蹈演员相关的书籍回来,还要抽空带这个男人去看舞台剧,歌舞剧。
一旦足够了解,就能慢慢理解。
关键是要有耐心,愿意花那个心思,无论是哪一方。
唐远蹙蹙眉心,好像遗漏了什么,想起不来了。
遗漏了什么来着……
裴闻靳还没走两步,手就被拉住了,他侧低头,“怎么了?”
唐远不说话,把人拉到隔间里亲了又亲,完了紧紧抱住,“记得三年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司机吗?两个人在一起,要多交流,不能一个人钻牛角尖。”
裴闻靳揉了揉他脑后的发丝,手往下移,掌心下的线条褪去青涩,变得成熟坚韧,肩膀也长宽了,做好了迎接生活历练的准备,已然能独当一面。
唐远没有得到回应,他从男人怀里抬起头,“听到没?”
裴闻靳并未回答,而是用听不出情绪波动的语气问道,“如果位置调换,你是我,你能理解,并且接受?”
唐远被问住了。
裴闻靳深黑的眼眸眯起,他一字一顿,言词极其直白,“你能看着我跟别的人做出拉手,搂,抱,贴面等肢|体接触?”
唐远几乎是低吼着脱口而出,“不能!”
那样子像是一只要被人挖走身上一块肉的兽类,濒临发狂。
裴闻靳满意的将薄唇一掀,“所以我吃醋,介意都是正常的,是不是?嗯?”
唐远被男人的理论打败,脸也被啪啪打了一顿,他有点恼羞成怒,还有点无奈,最后只能耷拉着脑袋无奈的叹气。
“好吧,是正常的,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等发生了,我们再就事论事。”
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脸色微变,抬起头说,“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爸在家里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