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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
胡车儿连翁金大锤都不要了,一溜烟想要跑个没影,还没离开青翠欲滴的芭蕉树,便听到一句令他双腿发软的轻挑声音。
白履,白袍,白纶巾,一位长相颇为出尘的少年,折转出画廊拐角,嘴角勾着一抹邪魅轻笑,笑吟吟看着落荒而逃的胡车儿。
关羽、兀突骨二人看着这位缥缈如仙家真人的少年,刚想赞叹几句。
他那浑身飘飘欲仙的气质,在一对桃花眼的遮盖下,支离破碎,哪里还有一丝倚风出尘的仙家气象,分明是一道滚滚而来的红尘,洪流。
本就长相轻佻的桃花眼少年,若是换上一声素洁的长袍,还能压下几分轻佻气质,但他偏偏喜好白衣白履,更让人觉得轻浮,甚至有些轻狂。
不过多看两眼之后,反倒是多了一丝放浪形骸的不羁。
关羽兀突骨二人不知道的是,刘辩的这位表弟,以前的衣袍更是不堪入目,总喜欢身着淡红色长袍。
后来刘辩忍无可忍问他为什么总是穿的像个娘们一样,何咸一副欲哭无泪的说,皇后姑姑没有女儿感觉有些遗憾,便把他当做女儿来养,无论他怎么撒泼打滚不愿穿那淡红色长袍,始终无济于事。
而他能够穿上这一身缥缈出尘的白衣白履,还得多亏刘辩的建议,说孟戚一袭白衣多美啊,多像娘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何皇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及看到何咸身穿白衣白履的模样后,终于同意了,何咸这才从油头粉面的俊哥儿,变成了雪衣白裳的少年郎。
由于幼年的经历,何咸最是看不惯将种子弟的那副阳刚英武模样,总是喜欢找各种理由整治他们,落了个雒阳三大魔头的称号,倒是个意外之喜。
孰不知,这一切都是戏志才的谋划,何咸自幼生性懦弱,大将军和皇后为此想了无数的办法,教他开弓骑马,让他与行伍老卒住在一起,甚至不惜亲自带他去战场观摩血腥的厮杀,结果却适得其反,性子一天比一天软弱。
无奈之下,只能请教那位命犯天煞的稷下大才,戏志才只是微微一笑,略施小计,让他们反其道行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不仅改变了懦弱的性格,还成为了雒阳的三大魔头。
刘辩从一旁的侍婢手中接过蜀锦丝巾,略微擦拭了脸上的汗水,正要穿过泛着一股草木清香的芭蕉树,却见老酒鬼不知为何如关羽那样,眯起了眼睛。
可天上乌云滚滚,阳光不是很刺眼啊。
老酒鬼如品鉴陈年佳酿似的,咂么了几下嘴,嘿笑道:“你这个表弟,不简单啊。”
刘辩顿住前行的脚步,回头望向了缩着身子靠在曲栏朱柱旁的老酒鬼,大为不解,表弟可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几乎是形影不离,倘若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他是比谁都清楚。
正想询问几句,老酒鬼又开始强拉硬拽几名仆役,吹嘘一剑截断大江,一指洞穿昆仑的丰功伟绩。
太子府的仆役如果都是市井小民,说不定还真信了他的话,毕竟坊间经常传闻老人、小孩、女人最是惹不得,说不定就是一位金盆洗手的江湖豪侠,或者一位游戏人间的江湖魔头。
但能够进入太子福地的人,哪怕是一个马夫,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不是沙场悍卒,就是细作刺客,看似平静如一潭死水,实际上是一座地火山,只要敢进来行那不轨之事,绝对是连灰都不剩。
不提从边疆三大骁骑精挑细选的虎贲营,边疆老卒遗孤,单是潜伏在各个阴暗角落的奉礼郎,就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这些手上沾染了血腥味的管事仆役,哪个看不出老酒鬼的跟脚,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糟老头子罢了,还一剑截大江,你怎么不说一剑破百甲,这样讲说不定他们更愿意多听几刻钟。
至于相信老酒鬼的话,他们又不傻,真以为这个糟老头子是枪甲童渊,更不要说那位真的一剑破百甲的白衣剑尊王越。
过去,刘辩始终认为老酒鬼在吹牛,但在见识过以指代剑九龙吸水的瑰丽光景,一剑龙蛇起陆的奇谲神威之后。
不屑变成了不懂。
直到武曲榜的更替,列仙评的出世,他细细审视过一榜一评,约莫品出了一点味道。
武曲榜没有一人用剑,列仙评除了排名第三的术剑剑甲于吉,破天荒道剑不如术剑,排名第六的道剑剑甲越嶽,天下的一品四境大宗师,无论是庙堂上将,还是江湖大侠,无一人以剑道著称天下。
遥想当年,剑尊王越横空出世以后,天下人莫不以会一手空手入白刃为莫大的荣耀。
负笈游学、闯荡江湖尽是悬挂八面汉剑,什么刀枪剑戟全成了下里巴人,只有那佩剑儒生侠士,才是阳春白雪的头一等风流人物,一时间竟引得雒阳铁贵。
那时的剑道剑术更是百花齐放,庙堂有剑出震玉京的窦武,江湖有一剑斩大翼的剑炉剑首,出世有桃木如建木的张道陵,入世有白衣剑尊王越。
现在呢,大猫小猫三两只都没有,唯有两人孤零零支撑着剑道最后的颜面,其中一人还是半路出家,当年若不是折在王越手中,于吉哪能会放弃天人大道,转修被视为奇淫技巧的术剑外法。
这个天下啊,真正会用剑的人,终究是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