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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陲,岳麓山下的燕军大营笼罩在万仞雪峰之中,高高飘扬起来的铁鹰旗帜落在黑沉沉的天幕之中,好似送葬灵幡一般透着凄凉诡异,中军大帐之中,孙哲面色冷凝的走进门来。
“主子,生事的五百七十二人全部收押在轻兵营中,主子打算作何处置?”
幽暗的大帐之内未见灯火,孙哲看不清那坐在主位上身影僵直的人是怎么样的表情,他不回答,他就只能等着,良久,一股子透着森森死气的声音缓缓出口。
“全部殉葬。”
沉沉的四个字落在孙哲的心上,只让他背脊生寒的抖了一抖,他不可置信的看了那幽暗的身影一眼,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主子,大燕殉葬制度早已在百年之前废黜,请主子三思。”
皇后丧令已发,整个大营经历了当日场面的人都三缄其口一句话不敢多说,送往京都的国丧文书现在只怕已经到了,礼部会开始布置,这个刚刚经历了国丧的国度再次迎来这一场诡异的丧事,顾云曦这个名字将会被事关载入史册,成为唯一一个没有与皇帝大婚没有接受皇后金印甚至没有享受正礼册封却以国丧之礼大葬的皇后,而今,年轻执着的帝王还要为了这位合卺之礼都未曾行过的皇后行早已不存在的殉葬之礼,孙哲眸色坚定,做好准备,冒死谏言。
主位上的身影不再有所动作,大帐之内阴冷潮湿之中浮着一层冰凉酒气,孙哲跪在冰冷的地上只觉得寒意沁人,自从皇上回来,这座中军大帐再也没有燃起过炭火。
最后一点儿光线暗下去的时候整个大帐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孙哲咬紧了牙关让自己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保持呼吸的稳定,不知道过了多久,帐外传来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帐帘一掀,帐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卷起雪沫子刺骨的涌了进来,孙哲当即便是瑟瑟然的一抖。
“二哥。”
公孙成霖再次叫回了这样一个称呼,亲近妥帖,是比君臣之谊更让公孙墨觉得心安的兄弟真心,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孙哲,公孙成霖眉头微皱,“下去吧。”
孙哲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公孙成霖,公孙成霖对着他点了点头,孙哲犹豫一瞬两腿微颤的起身退了出去,公孙成霖走近几步,将桌案上的一盏风灯点燃,屋子里瞬时亮起了暖人的灯火,公孙成霖看着公孙墨微白的面色心中哀叹,他知道,这灯火再暖,他的心也不会热起来了。
“二哥,撤兵吧。”
公孙墨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孙成霖,公孙成霖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二哥,既然发了丧,我们就该回去京都,皇后丧礼不可儿戏对不对?”
公孙成霖的语气带着引导,他觉得这三日里沉默寡言形势异常的公孙墨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不甘的执拗,他眸光温润的定定的看着公孙墨,希望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松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公孙成霖带着几分希望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公孙墨冷峻的面上没有任何的情绪,一双眸子却是漆黑的迫人,他的唇角微微抿着,如同帐外凌厉逼人的寒风一般让人觉得满目荒凉,良久,他的唇角微动,“你觉得……我迟迟不撤兵是为了什么?”
公孙成霖心中一跳,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他在伤心,在难受,他失了自己钟爱之人,看着她一步步的远离自己,他痛彻心扉,迟迟不退兵,他只为了守在这里等她的消息。
公孙墨的眸子带着几分森然的洞明,似乎是看明白了公孙成霖所想,他的唇角勾起一分讽刺的笑意,公孙成霖多日来不曾看过他有其他的表情,此时一看之下眸光不由得一紧,果然,下一刻公孙墨凉凉的开了口。
“你以为我在伤心在难过?你以为我为了一个女人就忘记了十万燕军的死活?”
扑面而来的逼人气势让公孙成霖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公孙墨眸光微眯的看向寒原的方向,唇角的弧度越发的紧了几分,“还有什么理由比皇后之死更适合对敌人兴兵呢……我说过的不死不休……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寒原,南越,大楚……大燕的战刀哪一处都不会放过……”
“二哥?”
公孙成霖只觉得胸口发闷,却只能道出这两个字便说不下去,公孙墨看他一眼,撩起衣摆起身,“竟然连东齐也挤进来了,这一下中原诸国也算是齐了,成霖,我们是时候出手了——”
公孙成霖双拳微紧,看着公孙墨撩起衣袍大步出门,他不由的急急出声,“二哥,你别骗我,不管为何兴兵都不在此一时,你的样子不好,我们先撤兵吧,云曦她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你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她,她不值得你如此——”
公孙墨的脚步微顿,“为难?”
“呵——”
“成霖你错了。”
“我一点都不为难,真的。”
公孙成霖死死的抿紧了唇角,公孙墨又是一声轻轻的嗤笑才继续往外走,帐帘一闪,那墨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帘幕之后,公孙成霖看了看桌案上凌乱的情报,又看了看旁里倒在一边的早已空了的酒壶,心头狠狠地一揪,二哥,没了她,你要成魔吗?
——
震耳欲聋的水声让慕言几人都苦了脸,白凤手下的鳞卫是他们不曾想过的厉害,在这冰封万里的冰河之上还能找到蛛丝马迹一路带着他们向寒原深处进发,然而到了这一处瀑布的时候竟然连鳞卫都没有办法了。
“主子,这里的地理位置奇怪,这冰河水一直在倒流,到了这瀑布之后才恢复了正常,另外,从瀑布之上落下来的冰凌全部都化了,顺着这河道而下十里之地的水温都在不断升高,二十里之外有苔藓出现。”
手下缓缓汇报,白凤蹙着眉头听着,这一处地貌的奇怪他自然也看了出来,算起来这一处距离东海并不是那么远,很久之前这里甚至或许是东海的一部分,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们二人的气息到这里为什么就全无踪迹了呢?
鳞卫看着自家主子的面色背脊上都冒出了冷汗,百来十人极速的从四面八方向此处靠近,一个个的面上都是没有什么线索的颓败表情,一个身形瘦长的高个子鳞卫上前一步,给白凤递上一张带着鱼鳞暗纹的信笺。
白凤面色如常的打开那情报,一目十行的看过去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沉,抬手一撮那信报便化成了粉末被他丢尽了奔流不息的河水里,白凤转头看慕言二人一眼,眸色带着几分诡谲,慕言心中有几分忐忑,白凤却只是看了一眼二人便做了罢,“顺水而下,方圆十里一丝一毫也不要放过。”
微微一顿,白凤眸光微眯,“另外,大家小心一点,这周围,并非荒无人烟。”
河水的温度在升高,可是两岸的冰雪却是一点儿化的迹象都没有,除了两处裸露的岩石之上长出了点点苔藓之外这片雪原依旧毫无痕迹可循,百来十人的队伍在这雪原之上是一个足以让人瞩目的存在,白凤在脚下的方寸之地上左右的看了看,忽然,慕言皱起了眉头。
“楚衣呢?”
这般一问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楚衣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慕言慕枫相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丝懊恼,白凤却在此时眉头一挑,动物的感觉最为灵敏,而在此中,狼的嗅觉更是最佳,再加上楚衣和她长时间以来生成的默契,白凤有理由相信楚衣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找楚衣。”
定定三个字落地,所有人都开始寻楚衣的踪迹,白雪漫漫的旷野上别说狼爪子,就连狼的气味儿也没了。
慕言眸光几动,当即道,“在瀑布的时候楚衣还是跟着我的。”
众人再次回到瀑布的时候面色都有几分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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