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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精神竟然真的会有一天输给身体。
顾君莫端着鱼汤走过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只是眼神不似一向的清冽逼人,此刻倒是染上了几分迷离,还因感冒而有些氤氲的雾气,眸光流转间,竟颇有惹人怜爱之色。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喉结滚了滚,顾君莫端着鱼汤的手不由微微僵了一下,斯文的俊脸上却是镇定自若的神色,缓缓在她床边坐下。
如今的情景有些好笑,五天前的那个晚上,他们两还交换着现在的角色,当时她一脸冷傲,英气逼人,如今却成了躺在床上病人。
冰凌似乎闻到了熟悉的鱼汤味,眼神一闪在瞬间聚拢,不可置信地看向床边的男人,难得呐呐出口:“你怎么抓的鱼,外面都是冰如果不要凿开的话就……”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哽住了着急的神色,将后面的话原封不动地咽回了喉咙里。
他浅淡的目光缓缓扫过她,敛眸看着手中的鱼汤,唇角轻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似是自嘲,飘飘忽忽道:“是啊,要凿开冰,将手伸进刺骨的冰水中,静静等待几乎沉在湖底不会活动的鱼从手边经过。发木的手还要足够敏捷能抓住它……我错过了好几次,第四次才抓住它。”她呢?每次她帮他捕鱼的时候,要将手泡在冰水里多长时间,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来与他在精神上提防斗争。更不提,前几天,外面还挂着那么大的风雪。
她的这场病,可以说是他带来的无妄之灾。
他深深看了眼床上咬着唇不说话的女人,似是叹息般感慨了一句:“……我并不知道,这鱼会如此难抓。”话里,像是带着些许抱歉。
冰凌闻言不由皱眉,语气冷硬:“你不必觉得欠我,我有自己的打算。”
“什么打算?”他淡淡看着她,没有逼她的意思。眼神透彻,像是安静等她的答案。
冰凌只觉得喉咙间哽了一下,冷冷瞪了他一眼,笑得有些轻蔑:“你是重要的人质,只有让你活下去我才能为大人争得最大化的利益。”
他明白她口中的大人自然是指joker。只是不知为何,顾君莫总觉得从她口中听见对一个男人绝对的言听计从突然变得莫名刺耳起来,又一时之间说不上原因,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不悦,轻声道:“我还发现一件事情……这鱼本身,是有刺的。”
黑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只见床上的女人脸上果然泛起了一丝不自在,眸色更冷,几乎是压着嗓子堵了回去:“它们不是一个品种!”
他看着她倔强的脸,只觉得胸口微堵,却没再开口揭穿她。
这个女人太骄傲,宁愿被误会也不要他看到她的好意。或者……她知道他会为难……
那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间屋子,战友救他的事情……
思及此处,他不由看向不远处地上的那几件衣服,皱了皱眉,答案分明呼之欲出,他却不愿去深究。
她是对的。如果真相是她救了他,那么,他真的会因为原则而动摇自己的立场。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这样毫无保留的好意,并非他自恋或是曲解……普天之下恐怕也只剩下那一个原因,即使她从未真的表现在脸上。
他固执得几乎病态地去坚守所谓的立场原则,却并不意味着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心意。只是他们之间隔着绝对无法逾越的鸿沟,有些事情一旦被证实,便注定要纠缠不清了……而他和她之间,需要泾渭分明的界限。
于是,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将汤匙递到了她的唇边。冰凌皱眉看了他一眼,最后伸手从他手里夺过了碗勺。
“我自己可以动手。”
他心下明白这个女人的固执,也没和她争,轻易便放手随她去了。
……
这样的日子,让冰凌偶尔会产生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她不是一个精通暗杀和单兵作战的黑暗组织骨干,而他也不是正气凛然以军纪为铁律的战士……他们只是在这冰天雪地里隐居的一对小夫妻,仿佛时间和这无休止的雪一起停在永恒。
然而,这样的日子,到头来却是被闯入这里的他的救援队打破的。
他们将她作为敌方人员带入那个非人房间,由他亲手执行那些随时可以让人崩溃的折磨。
之前所有的日子,仿佛都和时间一起被留在了莫斯科边境那幢飘雪的小屋,而这里,则变成了无休无止的,彻底的地狱。
而是即使是在这样的瞬间,她竟然还在心底庆幸……
……那天闯进来的是他的人,而不是墨。
梦总有醒的一天,而梦最为可怕之处并不在其本身……
而是梦醒之后,没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