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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父亲还没落气,先不要说这些,大房这一辈只得你们弟兄两个,要和睦。”拼命暗示他有什么事等到李齐死了之后再说。
李永仲当没听懂族老话里的暗示,他略欠欠身,直起腰淡淡地说:“劳长辈挂心了。”然后就当门口挤成一堆的那几个人不存在一般,径直在李齐身边坐下,细心地捞了铜水盆里的帕子扭干了给他擦脸擦手。
李永伯气得脸都歪了,他眼光里就似藏了把淬毒的刀子,先是轻飘飘地往说话的长辈身上一落,让那老头子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然后就飞到了李永仲身上。“你这个做派倒是个孝子。”既然已经撕破脸,李永伯倒也不找那个冠冕堂皇的大理由,恶毒一笑,李家大少爷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可惜啊,杂种就是杂种,等老头子一咽气,别说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大方,乡头百亩水浇良田,青砖大院,一分不少你。”
李齐又惊又怒地一把攥住幼子的手,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喉头连续发出粗重而骇人的赫赫声,李永仲握着父亲的手,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李永伯红了眼睛,这时候也顾不上和弟弟打擂台,他一把薅开挡在前面的族老,忙不迭地喊:“爹,你可不能死啊!”屋子里乱作一团,倒是进了屋子之后一直没说话的王焕之顿足,朝身后的仆役咆哮道:“还不快点把大夫叫过来!”
“来了来了!”陈医生原是一直候在左近的厢房,早有机灵的仆役赶去将他请了来。他按着帽子一路小跑进来,扑到床边上给李齐把了脉,又叫他的书童:“把我的药箱提过来!”这才端正了脸色有功夫冲李家两个少爷说:“令尊这是最后功夫了,不要让老人家走得不安心。刚才有人给老人家用了参片?这倒很是,不然绝撑不至现下。我一会儿用针,你们和老人家说说话。”
李永仲垂下眼帘,只对着陈医生长长地躬身一礼,道:“大夫只管去做,我承你的情。”
李永伯脸色阴晴不定,他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草草拱拱手道:“是极是极。”胡乱地说了一句,八成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到底在说什么是极。
陈医生用针很快,一炷香的时辰就起针收手,将手在手巾把子上擦了几把,对李家的两个儿子点点头,让出床头的位置。
李永伯迫不及待地挤了过去,扑到李齐跟前哀哀挤了两滴马尿,脸上却是再挤不出什么哀色来,偏又要努力,最后似哭非哭诡异得厉害,只好嚎丧:“爹呀,你怎么就要去了呀……爹呀,你不在,你儿子我没有活路啊!”一声高似一声,最后尖利地简直要刺破听众的耳膜:“爹呀!”
李家的当家人喘着气靠在靠枕上,看着长子的丑态心中百味陈杂,最后混作黄连一般的苦意。他有心要再骂他几句,又悲哀地发现此时对李永伯已无话可说。李齐的眼神落在了李永伯身后的幼子身上,他脸色平静,微垂着头,看似谦恭有礼,但作为父亲,李齐还是轻易在李永仲身上发现了冷淡和不耐烦。
他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咳嗽两声,气喘连连地对李永仲招招手:“仲官儿,你过来,跪下。”又低头对乍然色变的长子说:“你也跪下,听着。”
李永仲毫不犹豫地在父亲的床边跪下,李永伯犹豫了片刻,咬咬牙一撩衣摆也跪了下去。
“我只说两件事。”
“一,按理说,家业该传给我的长子,但我李齐一生奔波辛劳,最后却愧为人父,伯官儿,担不起李家这副担子,他担不起李家百十丁口的生计,”李齐看也不看李永伯已经涨得通红的脸,只对着几位族老道:“今天,你们忝为族中长辈,就给我做个见证。”
他硬撑着不要倒下,只对李永仲道:“你要照顾你的哥哥,要挑起家里的担子!”
李永仲神色不变,硬邦邦地磕了一个头,直起腰干脆地应道:“是。”
李永伯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脸色阴沉地滴水:“老头子,你真是那杂种的好爹!”一指仲官儿,“他算什么?一个奶娃娃!你就舍了你的亲儿子!”他在屋子里来回走,脚步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大,越说越气,最后竟是转身朝床上的李齐扑了过去!
屋子里的人万没想到如此变故,便是王焕之,也是一声惊呼。
未曾想李家大少爷没挨着父亲的被褥,就已经被二少爷仲官儿一脚踢了出去!
PS:改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