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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在熊平心中,实际上早已把那位几乎等于救了他一命那人的性别定义成了“她”。这足以让他这种从未与异性有过实质接触的人浮想联翩了……熊平知道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对他这样的人处于这个时代最大的不公,但似乎在他所处的这个地方,或是在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位置上,要改变或是要用什么方式从中得到某种程度的解脱,有多困难。
而那个遥远的“她”却给了他这样的空间和机会。
在那个时代,熊平与她密集交流的几年中,虽然通过两人之间传递时间平均为四十三个小时的密集通信,熊平能大致判断出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在理想的信息传递速度下,应该会在以自己为中心,大约五十光时之内的通信范围内。在这样的距离下,如果用当时民用级最快的飞船航行的话,最远的情况下,他大约需要最少七个月至九个月的航行时间可以到达她可能的所在地。
不知道对于其他人是什么样的情况,他在认定对面那位和他交流的人一定是“她”开始,就一直在双方交流的每个文字,每个只言片语里寻找支撑这一点的论据。同时,因为熊平似乎早已在心中对她暗生爱恋,所以他似乎也在那些现在看来相当中性而且没有过多言外之音的交谈语句中,想象着对方可能对他的态度和感觉。
这些猜想,都是从熊平在他植入芯片里留下,并被统一传输到军用被人数据库里的那些简洁日记里。从这些简单的,他自己说给自己听的记录条目里看,他对她的念想,应该是从收到《拉赫玛尼诺夫》钢琴曲的数据芯片之前就开始了。
这里截取几段记录在芯片里的,熊平在通信中断前半个标准年里,对“她”发出的话:
宇宙纪元695年五月十一日
每次和你说话,都还是想再次表达你送给我“那个”的感谢,是,我知道你都听烦了,但我还是想反复说。哈哈哈,不知道这属于是什么样的心理。除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那事情的谢意烦你,我还是想多问候你一些,你知道吗,我是多想知道你是谁,你在哪里了……
但,我也知道,这样的想是没什么意义的,就现在的现实情况来说,我们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机会见到彼此的,不过,只要能保持联系,相信总是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们一定能等到这样的机会!
宇宙纪元695年五月十五日
哎,还是不能停下大脑中文字处理器编译对你感谢的话,就算我主观意识里很坚决的想不再用这几句陈年老调烦你,但……感谢你的只言片语还是必须出现在发给你的信息中。虽然你给我的信息不过七八个字,但我想你是在某种不太方便的环境里生活吧?没事没事,只要每次能看见你的回复,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
宇宙纪元695年五月十九日
算了,还是每次开头就感谢你好了。你知道吗?我是从来没试过这样和像是类似空气的对象在说话,而你的回复似乎又只是简短到,感觉是人工智能在和我说话。但,我知道这一定是实实在在的人类和我在用语言沟通,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确定吗?虽然“那个“上面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追踪的生物痕迹,没有和人类生活环境里常见物质互换留下的微粒,没有我这样的电脑盲可见的人类操控灌输数据的痕迹,当然更不会有任何类似指纹的东西,但我知道,这种具有那么强烈人文关怀的事情,只能是人类来完成,也只可以是人类来完成。
宇宙纪元695年五月二十三日
感谢你,感谢你,感谢你。你知道吗?今天监督员又来我家“探望”我了,毕竟我是老惯犯了,人家来随时照顾一下也是正常。那时候死去活来的快半年,后来被送去强制行为矫正中心待了半年,回来后居然没有像别人一样还那样毛毛躁躁,随时在想那些他们不喜欢的东西,当然还是会引起怀疑的。这事情听起来可能有点像很多文献记录里说的,地球时代那些类似鸦片碱和吗啡对人体造成的不可逆损伤,但我相信一定不是那样。如果真像他们认为的那样,那么历史上那么多伟大的名字,贝多芬、莫扎特、拉赫玛尼诺夫、李斯特、肖邦、朱晓玫、杜普雷、巴伦博伊姆这些名字,如何能被世人称颂着流传千年?
宇宙纪元695年五月二十七日
不知道你在你家那边怎么样了,每次仅仅能得到你几个字节的回复,总是想象你是在及其困难的情况下首发信息,那我发给你的信息应不应该更简练一些呢?我是想随便简简单单写几个字就发出去,但只要一想到是写给你,收到这段话的人是你,就不由得会停不下手来继续写,就像说话的时候停不下嘴和喉咙一样。有时候我在想象,你只是和我一样听听而已吗?我总是感觉你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虽然说重现可能有点夸张,至少能用双手制造出让你自己都悦耳的音乐吧?我不知道,我真想亲眼看看你,看看你的房间,看看我猜想中你对音乐对古典音乐喜爱的方式?
宇宙纪元695年五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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