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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芬里尔死死盯着神白须,可她的眼中,没有憎恨,只有愤怒与杀意。
“我和凛冬秋毫无犯,甚至有恩于凛冬,我对抗终焉完全出于寻仇。一国之内的纠纷,凛冬插一脚进来算什么事?”
“尤其是你,狂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说什么,围剿?如果我的目标不是普罗米修斯城区呢?有多少人要死?”
“我们是敌人,是战场上厮杀的对手,而现在你输了,你没有在我面前高傲的尊严,对你假慈悲?我还没虚伪到那种程度。”
“倒是你,不知先后,不知轻重,不知好歹。”
神白须坐在地上,踹了一脚芬里尔,后者吃痛,本就凶狠的表情更是变得狰狞。
“你破坏终焉柱,这事关全人类,同时,你的威胁程度世人有目共睹,人类已经耻于与你同伍,说什么,寻仇?”
“凭你的能力,有那么多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可你呢?”
“因为一己私欲就大举杀戮,而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天经地义一样,还说的大义凛……”
“啊!”
神白须一脚揣在芬里尔右脚踝的撕裂伤口上,疼痛让直接打断了后者的话。
芬里尔勃然大怒,挣扎的想要坐起身,被抢先站起来的神白须一脚踩在大腿上,疼痛遍袭全身,迫使她只能坐在地上。
“回去吧芬里尔,凛冬本就和南方大陆一样饱受天灾摧残,人民的未来要比眼前的纷争更重要,更何况这纷争根本不会威胁到北方的未来。”
“派出的两位守夜人如果都战死了,凛冬的冰川就却少了两股镇压之力,人民饱受冻灾的侵袭就会持续数年百年。”
“你劈开南北两座大陆救了那么多人,现在白白把命丢在这里,何其不明智?”
“我只有摧毁终焉这一个目的,你的使命是解放凛冬冻土,不是逮捕神白须征御。”
“难道这么浅显的价值对比你都看不明白?”
“…拿开你的脚!”
芬里尔不想多费口舌,可神白须根本不搭理她,反而加重力道,后者抓着神白须的腿,指甲陷入他的血肉中都无济于事。
“…我们做个交易。”
神白须抬起脚,踢了芬里尔一下,见后者老实了,蹲下来说道。
芬里尔没反应。
“我想关于骸骨森会催长凛冬冰川这一问题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为什么凛冬的冰川常年成长吗?”
芬里尔扭头,皱眉。
“因为凛冬的大地中没有地脉之力,冰川是一种元素生灵,一种特殊的元素创生物。”
“他们因为骸骨森的存在而转化为实质存在的冰川扎根在凛冬大地上,无限蚕食着凛冬大地的元素能量,以至于每年暴涨。”
“抱团成长的冰川已经形成一种极为坚固的坚冰,哪怕是诸如守夜人这种强者都难以击碎。”
“骸骨森表面上是存在天然法则禁制之力的黑土地,实则是拥有禁制之能,囚禁地脉之力的活土地。”
“骸骨森位属凛冬北方大陆版图,却是唯一没有冰川的土地。”
“之所以没有冰川,就是因为骸骨森的地脉之力已经进化成活生生的法则之力,他们拥有自我意识,天然拒绝元素创物。”
“我把他们称为灵柩。”
此刻芬里尔眼神中,震惊大于疑惑。
“要照你所说,千百年来为什么凛冬的魔能检测人员迟迟无法勘探骸骨森?吹什么牛?”
嘶……
神白须又把脚踩在芬里尔大腿上。
“你们那群白痴进去过吗?千百年来就知道争夺那几片冰川没有覆盖的土地,何曾开疆拓土?”
“墨守成规的治理手段只会越来越捉襟见肘。”
探索和创造永远都是需要付出牺牲的事业,在过去的凛冬,人们生存在冰川笼罩的惶恐中,哪怕是极强的守夜人,也都难以开拓冻土。
并非他们不够强大,而是使用的方法不正确,破坏并不是唯一终结冰川增长的方法。
觉醒凛冬大陆上的所有活火山,用浓烈的火山岩覆盖冰川也可以使其褪去,只不过都不是长久之计。
这就足以体现满恩是如何聪慧的一个领导人了。
在他的统治下的凛冬,关于冰川治理的问题正在逐渐的被瓦解,虽然进度缓慢,但至少让凛冬人民看到了希望。
“你凭什么肯定?”
芬里尔伸手挪开神白须的脚。
“因为我相信我母亲。”
芬里尔再次皱眉,难以置信。
神白须的母亲来自凛冬,是正儿八经的霍尔德尔城区的边牧民族。
她曾经涉足过冰川,只不过那是她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因为冰川的增长,居住于凛冬边缘地带的他们被迫成为游牧民族,常年游走于冰川边缘。
在他母亲的日记中曾有写到。
“冰川自黑暗的地下而来,涌动的土地像是活着的一样,不断啃食着某种生命,从而不断生长,他们活着,贪婪的呼吸着。”
在神白须父亲去世之后,神白须曾经致力于去钻研过凛冬的土地。
越是临近冰川,土地的生机越是微弱,农作物根本无法生存,更何况人。
嗡————
一团红色的雷电光团凭空缠绕在神白须手中。
“我们做一场交易,你觉得被我所救是耻辱,活下去更是耻辱,但我会让你改变这种想法,我打赌你会改变。”
“噬灭雷,自我意志化形的生命元素力量,带上他去开拓骸骨森,由你来做,由你来证明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与其为了毫无意义的职责而死,不如用你想要放弃的这生命去拯救更多人,去停止那场霍乱了北方千年的灾暴。”
“如果做了这一切之后,你还是觉得你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来找我,我亲手杀了你。”
在神白须看来,因为救自己的对象是自己的厌恶之人而寻短见,非常不明智。
活着的人才能有更多的选择,而也唯有活着的人,才能继续变强。
而芬里尔也已经知道,自己恐怕穷尽一生都无法杀死神白须。
因为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根本看不透,可却又莫名被他牵引。
她读不懂神白须的情绪,也无法调动他的情绪,她只觉得,他像一堵墙。
“无稽之谈。”
芬里尔脑袋一撇,推开神白须握着噬灭雷的手,后者只是笑笑。
“对于你来说,肩膀上扛着的职责算什么?”
“在抛弃你之前,你的父母可曾想过自己会死于暴风雪?是否又会想过,自己这个根本不在乎随意舍弃的孩子,最后成为了守夜人中的最强?”
“而你,又是否想过,会被一个自己想要杀掉的人拯救?”
“大可将目光放远一些,芬里尔。”
芬里尔死死注视着神白须,她的手掌有些颤抖,瞳孔开始放大,竟感到一种…害怕。
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神白须再说下去,却不是让他住嘴,说明,那段曾经对她的影响非常沉重。
轰隆————!!
头顶一阵轰鸣,行星化作的碎石已经被清理了五分之三,御神策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会下来了。
“命运远比你想象的狡猾,芬里尔。至少,我们每个人面对的命运道路都不曾平坦。”
“但事在人为,有些时候总是低着头,是看不见前方的道路的。”
神白须重新递出噬灭雷,后者看着那红色光团,犹豫着。
是的,眼前的芬里尔,要比神白须想象的年纪小很多。
她才堪堪二十岁而已,神白须比她大了整整八岁。
因为家庭条件贫瘠,父母选择扔掉年龄最小的她,觉得她是个累赘。
生活在冻原上的芬里尔一家生活境况相当苛刻,父亲每每都要前往很远很远的城区采购食物,而本就娇小羸弱的芬里尔根本抢不过两个备受光顾的哥哥。
也因此,小时候的芬里尔极为营养不良,非常脆弱且多病。
尽管现代科技发达,却仍就有无法触及之处,家里头那匹马在穿越冻原的途中累死了,因为芬里尔。
父亲徒步从冻原回来,双腿被浓重的冰川寒气侵蚀,瘸了,在这之后,家里的顶梁柱就像斜了一样。
先是芬里尔的两个哥哥,对她极为厌恶,一次差点将她闷死在被窝里。
若不是隔壁的婆婆路过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恐怕已经没有现在的她了。
最后,一家人实在忍无可忍芬里尔这个累赘了,马上就要南迁,众人一致同意将她遗弃在这里。
凌晨时分,芬里尔被用镣铐锁在了屋内,在黑暗中,她蜷缩着。
暴风雪很快来临,房屋倒塌,温度骤降,暴雪轰隆隆作响,芬里尔被冰雪侵袭,留下了难以治愈的冻伤。
她挣脱了镣铐,手臂因为流血,再加上冻伤,险些撕裂,她用单薄的被单简单包扎,在大雪中艰难前进。
可前路迷茫,大雪中根本看不清方向,她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她倒下了,倒在皑皑白雪中。
当她醒来时,却出现在一个温暖的房间里。
她被拯救了,是凛冬的地质勘探团队,带着魔能检测人员前往边境治理冰川环境。
在驱散暴风雪之后,发现了快被白雪完全埋没的芬里尔。
芬里尔情况稳定之后,在两天后,听说有一支南迁的牧游队伍,被暴风雪袭击,全族无一生还。
自此,芬里尔在这世上再无亲人了。
而之后,芬里尔执着于对冰川的治理,她的努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
在入围凛冬之后,被当时满恩的父亲看中潜力,直接当做了守夜人候补培养。
十七岁时,芬里尔以分解之力割裂了南北两地的万里冰川。
自此之后,冻原再也无法进入凛冬,即使只是时间问题,可凛冬的历史却因为她一人的所作所为而改变。
“少来说教我。”
芬里尔握住神白须的手中的红色光团。
霎时,红色血脉涌动,刺入芬里尔的灵魂。
顿时,无数令人或压抑,愤怒,仇恨,不甘,恐惧,悔恨的情绪顷刻间涌上心头。
芬里尔看到,心灵破碎因无能为力的少年流着眼泪隔桥相望。
看到失望至极的青年在茫茫人海弯腰呻吟。
看到哪怕万人拥簇却灵魂无可归处。
看到颠沛流离在黑暗中的执着。
看到破碎的镜片,分割的自我,沉痛的哀怨,悲悯的懊悔,以及无数错误的选择。
她的心仿佛被破碎的玻璃刺透,一时间眉头紧皱,紧咬红唇渗出鲜血。
眨眼,至亲阴阳相隔,挚爱天地两别。
眨眼,破碎的理想映照着每一张疯狂的面孔,黑暗中的火苗在寒风中颤抖。
眨眼,无数次的失去,近在咫尺的无可奈何。
当芬里尔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她伸手抚摸泪水,心口绞痛,她抬头看向神白须。
明明他的影子澄澈在阳光之下,可为什么他的心却沉底在那样的黑暗中?
“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人,但至少,我们都全力以赴的去改变了。”
“你没有错芬里尔,你为自己而活,理应比谁都应该高傲的昂首。”
神白须伸出手,意是要拉她起来,芬里尔看着那只满是老茧和疤痕的手,竟有些…心痛?
她抓住了那满是老茧与疤痕的手,出奇的冰冷。
只是下一刻,她被揽入一个无比温暖惬意的怀抱中,只觉得,那是她在冰雪中永远不曾有过的春暖花开,心中那块因寒冰冰封的冻原,万物逢春。
大概过了几秒钟,芬里尔推开神白须,后者退了几步耸耸肩。
芬里尔看着手掌,神念微动,丝丝缕缕的雷电缠绕在手臂上,由蓝变紫,由紫转红,每一次的颜色变化,都充斥着一种情绪。
而每一次情绪的感触,都令芬里尔感受到一种…坚毅,一种温暖。
这就是眼前这个令世界不解的男人拥有的力量,就像一颗心一样,在芬里尔手中怦怦直跳。
“你不怕我反悔吗?”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神白须,芬里尔问道。
“你是说这场交易?没有噬灭雷我就不活了吗?没有这场交易,你就会放弃对凛冬冰川的治理了?”
“反悔也是一种选择,芬里尔,即使是你带着噬灭雷远走高飞我也不会说什么,每个人都可以问心无愧的活着,只要他能做到不在乎。”
“谁会在意这东西。”
这次,反倒是芬里尔一脸无所谓,瞪了神白须一眼。
“那最好。”
神白须笑了笑。
“那她呢?”
芬里尔歪头意视一旁躺在地上的荷鲁斯。
“我已经用死之火护住了她内部的各个部位,死不了,这事结束之后,没有人会死。”
芬里尔疑惑不解的看着这个男人。
所有人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他好似漠不关心,就觉得是天经地义似的。
因为这是事实,神白须是一个罪犯,众人皆知天下皆知,他也没必要逃避这个身份。
可就因为自己是罪犯的身份而放弃自己的坚持去任意的杀戮,那就成了众人口中真正的野兽。
这不是他,神白须有自己的意志,他绝不随波逐流。
芬里尔走过去扶起荷鲁斯,后者在动作接触之后微弱的睁开双眼,眉头紧皱的看着眼前的神白须,又看了看芬里尔。
嗤啦————
荷鲁斯即刻显现禁忌符文的雷霆,死死注视着神白须。
“使用禁忌符文用于血肉战斗,以此增强杀伤性是一种愚行,荷鲁斯。”
“特丝莉丝没教过你吗?那位天坛的大祭司很早之前就说过,人类不应该去尝试掌握初始符文。”
“你和维吉尼亚一样,喜欢掌控禁忌,却又被其所害,丢掉这些,你会变得更强。”
“南方符文之地亦是如此,矗立于各方天地的天柱根本就是累赘,符文只是工具,不是力量。”
“那柄长矛只是幻形对吗?真正的拉基孥忒长矛被你遗弃在了逐失之地,那根天柱也因此而来,南地西北部那根最大的天柱有你一半的因果。”
“而现在,你却放弃荷鲁斯之名的天职,放弃自己所透望的金土地,受那些大贤者大义凛然的伪善,来到这异国他乡送死。”
“所以我讨厌紫色,因为我觉得那是愚蠢的象征。”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大气性?我跟你有隔世之仇?”
“你都来杀我了,仇不仇的有区别吗?骂你两句你现在的状态你也得受着。”
神白须伸手隔空点了点荷鲁斯,后者瞪了神白须一眼,虽然有些受气,但她无能为力。
并非是她无法反驳神白须,而是这的确是事实,她同样赞同卡捷琳娜的观点,天柱的存在,是一种弊端。
符文协会千百年来的做法的确有些墨守成规,放弃开拓以方圆为治理,确实舍本求末了。
轰隆————!
一道参天红光直直砸在地上,御神策清理了整颗行星。
此刻的御神策,潘多拉呈现黑红色缠身游走,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听到野兽般的低吼。
他双眼呈现锋芒状,恶魔触角虚影时而闪烁呈现,注视着神白须。
“我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但还是想要一个理由,从你口中说出来的理由。”
“你还保持着自我吗?神白须征御。”
御神策皱着眉头注视着神白须问道。
神白须看了看御神策手上缠绕的潘多拉,像一条吐信毒蛇一样灵性的注视着他。
很明显,这团来自天外的神秘力量已经成为了御神策的一部分。
“如果你想打一架来表明自己立场仍旧坚定,那我会说,我也一样。”
御神策眉头舒展,可眼神中仍旧有疑惑,他侧开身,收去一身魔化和外泄的潘多拉,让开了道路。
神白须虽然有些意外,但或许也在情理之中。
御神策对神白须,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待的?
信任?不,御神策质疑神白须的本性,
理解?如果他真的明白神白须的所作所为,他不会心怀疑惑。
因同病相怜而生出的怜悯?
神白须不需要他可怜,一个这么强大的人,尽管是一个在众人看来的恶人,可要说可怜他什么的,简直可笑。
御神策寄托在神白须身上的,是一种憧憬,一种他想要踏足却又不得不退步的憧憬。
他是一个恶魔,对于人类他也没有太多好感,可如果他真的这么认为,那就是在玷污他母亲的死,侮辱他父亲的意志。
他的父亲相信人类的真善美,母亲更是爱上了拥有真善美的恶魔的父亲,而作为他们的结晶,尽管混乱,却也明智。
御神策之所以憧憬神白须,是因为他惧怕承受痛苦与失去,御神策做不到。
神白须能一条路走到黑,御神策却不行。
“…?”
在神白须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芬里尔踢了他一脚。
“今年十二月三…能在我的生日上见一面吗。”
神白须皱了皱眉,转而笑了笑。
“我的日程可是很满的。”
“谁管你。”
芬里尔一撇脸看向别处,不去看神白须。
神白须转身,看了一眼御神策,走了,两人错身。
中途,神白须突然停住了,他转过身,抬起手。
顷刻间,整座颠倒普罗米修斯城区开始逐渐降落,被破坏的城区肉眼可见的逐渐复原,很快就变得焕然一新。
位属西方大陆的山脉地势开始恢复,山峦骤起,大地重新缝合。
很快,普罗米修斯城区逐渐填满那片巨大的空洞,卫星地图上清晰可见的缺失被填上了。
“杰尔杰利斯·捷德欠下的血债必须要偿还,告诉终焉,我要他的脑袋。”
“我要杰尔杰利斯捷德的脑袋。”
轰————!
白光拔地而起直冲天穹,消失在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中。
芬里尔撇撇嘴,心里头碎碎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