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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轻轻抬起,放在门上,最后又颓然的落下。
闭上双眼,脑中便出现了她那哀伤的眸子,没有一点生气,揪的他的心一股一股的拧着难受。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懦弱,不敢开门走进去,不敢面对她清澈如水的双眼,不敢和她说说话,什么都不敢。
坐在台阶上,背对着那扇门。
从袖口中拿出那支玉箫,修长的手指轻触上那冰凉的顶端,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小小的身影。明眸皓齿,水瞳潋滟,可那娇俏的小脸上却满是血渍,嫣红一片,凄美的可怕。
二十年了,他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身旁冰冷空荡的可怕。而日日夜夜陪伴着他的便只有那把玉箫,凭箫诉情。可什么时候呢?脑中女孩的模样已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张明媚的笑颜。巧笑眉兮,美目盼兮,相似的不得了。
他早就分不清了。
箫声轻启,本该是清冽的声音如今竟哀伤得不像话,声音断断续续,连不成调。
少女背靠着那扇单薄又厚重的门,眼眉无力垂下,轻颤着着身子,她多想又多怕,她想去看看现在的他,即将成为别人的他,将凤钗放入她手却将为另一个人披上霞披的他,在她门前......吟箫的他。
耳旁陡然想起玉碎的声音。
那是玉箫...他竟摔了他的玉箫!
那陪了他二十年,从不离身的玉箫!
瑾苏心一惊,颤抖着手推开了那扇房门,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刚刚迈出一步,就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火热的唇舌侵占了她全部的思绪,他紧紧扣着少女的纤腰,不让她从怀中逃开。
玉箫孤零零的躺在台阶上,前端摔碎了一角,竟像是一个人的脸,对着她露出丑陋的笑容。
似乎在嘲笑着她的不知廉耻。
瑾苏推不开他,那泪水竟流的更凶了。
男人双拳紧握,嘴里咸湿一片,终于离开女子温暖的唇,将头埋入她的脖颈中。
“瑾儿,你在乎吗?你可在乎我娶妻生子,可会恼我怒我?”
瑾苏低泣不语。
娶妻生子,家国两全啊。她想她怎会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只是她能怎么办?她曾经用尽力气去投奔那个她仰望了那么久的怀抱,可他的怀里有了其他人,她又算什么?
“为何,要摔断你的玉箫?”
她的声音脆弱到了骨子里,如鲠在喉。
乌黑的眸子紧锁住少女的水瞳,萧望不回答,而是更用力的拥紧了她,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声音缱绻又低哑。
“瑾儿,我可有和你说过,我放不下你?”
放不下......只是放不下吗?
可他放不下的太多了。放不下萧府,放不下朝廷,放不下他的兵将.......瑾苏的眸又黯淡了几分,抬起头,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角,“那你,可有几分爱我?”
他疼她宠她,对她说在乎,说放不下,可却从来未提及过爱。瑾苏怕,她毫无信心,从一开始付出了全部真心的人是她,逼他正视对自己的感情的人是她,如今死心失望却放不开的人也是她。
可他呢?除了在乎,他可有几分爱她?可有几分,不同于其他人的爱?
萧望的眸子有一丝恍惚,他想,他早就忘了爱人的感觉。
他早就没有爱人的权利了。
大手轻抚上少女脸颊上的泪水,一点点擦去,“你可愿等我?”他说,“我解释不了原因,即便我不愿意,可我没有办法不去娶她,这一切,更不仅仅是为了萧府声誉那般简单。若你愿等我,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一切。”
“那个时候,爹爹就是这样说的。他说要我在庙里等他和娘亲,可他们,却再也未曾回来过。”
瑾苏闭了闭眼,轻喃出声。
那一年,爹娘遭仇家追杀,一路从江都逃到长安。
那一年,长安城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她穿着单衣缩在破庙的最角落,饥寒交迫,足足等了一天一夜。圆月初升的时候,她冒着风雪一步步向山上寻着爹娘,直至跌落崖下。
奄奄一息。
等,她已等了那么多年,可是她,当真等的到吗?
“萧望,我很胆小,我也会怕,你可不可以对我说一句爱,你可不可以多给我一点信心,告诉我我当真可以等的到你?”
没有人知道,渺无希望的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绝望的事情。
她要的不多,她只想要他多一点点的在乎罢了。
可竟全部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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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淅沥,一滴滴敲打在客栈的门窗之上,夜已深,风呼啸着吹过,整间屋内未添一盏烛火,只有窗外月光倾斜洒入,幽深的可怕。
黑衣男子靠窗而立,紫眸微闭,修长的手指重重弹着窗上的积尘。他身后便是那身着红色轻纱,容颜冠绝的女子。
他开口,嗓音低沉,“可追查到杨素的下落了?”
“自太子被贬后,他便被杨坚已年纪大的缘由驱逐,被迫告老还乡。但我查到,他并未回到家乡,而是躲在长安郊外的一家农庄里,足不出户。”
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来他倒是不认命,随时准备造反啊。”
“那萧望该如何处置?还有,长久的让柳儿留在他们身边,我怕不仅控制不了宇文成都,反而她自己会有危险。”女子犹豫着开口。
“先不动他,萧望既然已经取得了魔剑,那就正好让他替我们消灭杨素,也免去了我们自己动手。”魅皇淡淡说道,“至于柳儿,告诉她先不要轻举妄动,听我的指示。”
“是。”无欢抬起头应道,却又发现男人似乎有一些不对劲。
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说话的尾音有一丝轻颤,好像在用力压抑着什么。
无欢急急向前几步,“你受了伤?”
“滚!”
男人突然背过身去,冷声道,“我的事情,还用不到你来管!”
“主人!”
听他这般说,更验证了无欢心头的猜测。可他的武功那般深不可测,究竟是谁,能够伤的到他?
“出去!”
身上痛楚感在加剧,魅皇扶着窗,朝身后女子吼着。
“你中毒了?”无欢看着他的样子,心头大惊,也顾不得什么后果,向前几步,用力扣住他的手腕。“是七月流火?”
“出去......”这毒发作时毫无规律,魅皇眉间冷汗直绕,咬牙道,“我自己会处理。”
“我不要!”无欢从不敢违背他的指令,可这次却格外坚持,“主人,欢儿替你解毒,你知道,欢儿最精通毒术的。”她紧握着男子的手,不顾他的反对,伸出一支银针向他的头顶刺去,封住他的内劲。
“你!”魅皇动弹不得,被无欢扶到座椅上。
“主人,欢儿得罪了。”
她知道魅皇向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自己这样做,已是犯了他的大忌。可这七月流火之毒非同小可,它从不定时发作,又无药物可解,更不是凭内力便可逼出来的。
从怀中掏出一个贴身的锦盒,单手解开他的衣襟,露出据心脏七寸那已然发黑的伤口。坚实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之中,无欢看到,他的前胸上竟有着几处乌黑的青紫,那分明是被人伤过的痕迹。纤细柔白的手指轻触在上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冰凉的泪不住的滑落,融在那方青紫之上。
她只知道她心疼他,心疼的快发了疯。即便他是武林上人人惧怕的魔头又怎样,即便他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又怎样?他对别人有多狠,便就对自己有多残忍。而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他,是隋朝,是杨家!
而她,她跟了他那么多年,爱了他那么多年,那份深情,早已融化在她的骨血之中了啊!
无欢拼命抑制着泪,一手向男人体内输送着内力,一手打开那盒子。锦盒已开,竟从中爬出来一条黑色的蠕虫。它附在魅皇的伤口之上,很快便开始吸收那里的毒液。
男人闷声哼着,果真,身上的痛楚慢慢减少,直到最终消失。
无欢收回手掌,低头替他整理好衣服,然后拔下他头顶上的银针,“主人,对不起。”
魅皇站起身,看着地上那一动不动的蠕虫,“为了救我,牺牲了你养了那么多年的圣蚕,值得吗?”
无欢瞪大双眸,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愣了半响,只是被他看着,脸却已红了大半,“值得,只要能救你,什么都值得。”
男人紫眸闪烁,似笑非笑,“欢儿,你对我,似乎已超出了主仆的范围了。”
“属下不敢逾越。”无欢急忙低头,不敢再去看他。
当他的属下,从来都只能无欲无求,这件事,她走进长生殿的第一天便已知晓。
所以这么多年,她拼命压抑住心里的感情,努力做事,只为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到如今,她做了他的副使,她成为了他最看重的人,可离他越近,对他的感情便愈发磅礴,甚至已不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一生一世,白首不离。她每天都在想,想的快疯了!
“很好,”魅皇声音清冽,“你果真是我最得力的下属,柳儿脑筋若能有你一半清醒,也不必你再为她忧心了。”
他转过身,向屋外走去,“你就先留在长安,随时监视杨素的动静。还有,这次,我会记住你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