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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万能的天神啊…既然您创造了我们,却又为何不能让我们安宁的存活下去呢?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啊…”
马蹄声自远处靠近,在距离山丘百步的地方止住。一个人轻轻跳下马背,朝着老者的方向走来。绵羊们被来者的脚步惊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的看着。
老者一直闭目聆听,直至这脚步声在其身后戛然而止,但是他却没有回头。
“你来了……已经做出决定了么?”
“是的。”回话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他一身戎族武士的装扮,身上略显破旧的皮衣已磨得有些毛边,但腰间悬着的一柄马刀却是保养极好,刀刃在夜幕下不时泛出幽幽的青光。
“各家的族长都是这个意思?”
“超过一半的大贵族都表示赞同,呼兰、尼雅,还有乌苏家的将军,都愿如此。”中年男人难抑心中的激动,在极灯光芒的映照下,其额头侧面一个骏马状的刺青清晰可见。
老者没有说话,他起身将怀中熟睡的孙儿慢慢放在地上,仔细盖好毛毯,然后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那个中年男子。此时老者背光而立,佝偻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声音中散发着与其低矮身材并不相符的威严:“你真的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么?”
“我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更知道,去年冬天的暴雪夺走了我部七成的牛羊,现在还未入秋,已经开始有人被饿死了!夜族严令我们继续按照旧制纳贡,那便是断了整个部族的生路啊!与其活活饿死,还不如……”中年男子看着面前的老者,用力咬紧嘴唇。虽然已是众望所归,但若没有这个老人支持,他仍不敢在其面前说出那最后几字。
见老者没有做声,他继续说道:“邻近的大部落已与我部密信相通,只要我们速台部牵头举事,他们绝不会坐视我部孤军对敌。此外,就在两天前,一个来自东方的朋友还为我带来了莫里甘汗王的亲笔手书,这是几百年来莫里甘人第一次答应与外人联手。现在,整个戎族就如同一捆浸油的干柴,只待一枚能够将其引燃的火种。”
“如果我不同意呢?”老者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凝视着他的眼睛。
男人眼中微微一颤,扭头转向一边,对此不作回答。
“还下不了决心是么?如果你真的要背负全体族人的性命攀上刀尖,这样的气魄可不行…”老者低声笑了笑,仰头看向夜空,“你应该知道的吧,就在三十年前,这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而那时的结局,今日却没人再愿提起…即使到了今天,我依然能够清晰得记起你的大父哈尔巴拉和你的叔父们在篝火前饮酒高歌的样子。要知道,在当年的戈壁上,他们可都是最为耀眼的英雄啊。但是他们都死了,就在三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们并肩战死在了这片他们想要守护的土地上,而他们的死,并没能改变什么……”
老者的话语顿了顿:“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些什么?其实你也不必瞒我,不管过去的结局如何,我都不会阻止你们…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得很明白,这世上有些东西远比性命更为重要。荒原上的苍鹰,就算死,也不该被饿死在自己的巢穴里!在夜族眼中,其他各族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失去了灵魂和信仰,这也是他们如此轻视我们的原因。我想,是时候让他们知道,在我们戎族的心中,依旧还有未曾遗忘的骄傲!”他缓缓走上两步,从手上取下一个手串,上面挂着个白中泛黄的骨哨,用力塞到中年男子的手中。
“这是…我不是…”中年男子望着手中的骨哨,表情有些惶恐,正欲推辞,却被老者的话语打断。
“我老了……虽然心魂尚在,血却早已冷透了,族人们不能指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带领他们踏入战场。不过,我也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老者的身躯轻颤了一下,腹部迅速渗出点点嫣红,一阵大风吹过,老者的兜帽被风吹落,其前额上也显露出一个与中年男子相同的刺青。
“父汗!!!”中年男子抢上一步抱住瘫软下去的老人,见到一把细长的匕首从其衣袖中滑落,顿时泪水如同银线般不住坠落,低吼着,“为什么!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小声点,不要吵醒了我的孙儿……”老者脸色苍白如纸,却面带微笑,“反抗夜族,很多人会死,我不能让自己成为苍鹰羽翼上的枷锁……你是我琴兀格的儿子,体内流淌着祖先无畏的血……速台部的未来……你要……”
话还没有说完,老者瞳仁中的光芒已经黯淡了下去,中年男子将老者的遗体抱在怀中,悲怆的哭声顿时响彻在孤零零的山丘上。周围的羊群纷纷惊起,却不愿远离自己已经逝去的主人,只是在四周打着圈,发出哀伤的低鸣。
“阿爸?”睡眼惺忪的幼童揉着自己的双眼,立在中年男子身后。
听到声音,中年男子停止了哭泣,用力背着脸,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但是解释的话却堵在喉头说不出口。
幼童看到了倒下的老人,惊慌的奔至近前,使劲摇晃着老人的手臂,喊道:“大父,大父!你怎么了?起来啊…”
见老人一动不动,孩子泪眼婆娑的转向中年男子:“阿爸…大父他怎么了?”
“没事……你的大父他……他太累了,睡着了。”男子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向孩子解释道。
“那,我们快送大父回去吧,等他睡好了,我还要听大父说故事…”听到老者没事,幼童立即破涕为笑,趴上了中年男子的肩头,“阿爸,今天大父和我说了神的故事,他说,我们其实都是天上的神用泥巴造出来的呢。”
中年男子心里一酸,泪水险些再次涌出双眼,他抬头朝向那璀璨的星河,口中喃喃自语:“神……恐怕,他们早已遗忘了这个世界吧……”
地平线上,墨野灯的灯火渐渐熄灭,正北的银华灯闪烁起灿然的白焰。旧日过去,新时到来,夜,已至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