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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魏,一是救出公子疾,守护公主,二是玉成上将军的美差!”
“爱卿相中何人了?”
“这个人最好与公主相熟!”
“女眷吗?”
公孙鞅摇头。
“子华如何?”
“就他了!”
陈轸一安顿好卫境的事,公子卬就拔营西征了。与此同时,魏王也抽调大梁诸邑守卒近三万,交由公子卬一并发往河西。七万大军借道韩境,过洛阳,浩浩荡荡,直奔崤山谷道。
将出崤关时,公子卬召来裴英,吩咐他引领大军过函谷,进驻临晋关与少梁待命,自己仅带几十个护卫短兵,与陈轸一起渡河水直入安邑。
公子卬急于赶回安邑是为两件大事,一是处置秦公的女儿紫云,二是盯住父王,莫让征秦主将的大印旁落他手,尤其是龙贾。听陈轸讲,孟津会后,若是真的伐秦,父王极有可能改拜龙贾为将了。
就在公子卬赶回安邑的前夜,被公孙鞅委以重任的公子华扮作仆女模样,在紫云贴身侍女的引领下直入紫云内室。
一见紫云,公子华就盯住她看。
紫云与他对视。
足足几个呼吸的时间,公子华没有移目。
从没有哪个女仆敢这般盯她,紫云怔了,面色愠怒:“你??”
公子华非但不惧,反倒走近她,像幼年在秦宫玩耍时那样扯住她的头发。
紫云本能地一躲,指着他怒喝:“大胆!”
公子华“扑哧”一笑,做出一个她十分熟悉的动作。
紫云先是惊愕,继而盯着他细看,似乎不敢确信自己的眼睛:“你是??华哥?”
公子华将女装扯下,现出真容。
“天哪!”紫云喜极,一头扑进他怀里,呜呜哭起来。
公子华安抚一阵,悄声道:“云妹,你放心吧,从今宵起,我就做你的侍女!”
紫云嗯嗯点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公子华松开她的手,凝视她:“云妹,公子卬的大兵过崤关了,估计明晚可到!”
“华哥,快点带我逃吧!”
“逃不掉,”公子华摇头,“我见过疾哥了,他们守得极严,尤其是你,他们盯得牢呢。”
紫云急了:“天哪,这该咋办?那个畜生??”
“既然走到这步,我们就必须咬紧牙,与魏人一战!”
紫云咬牙:“我想定了,拼我一死,先把那畜生宰了!”
“宰不得!”
紫云惊愕:“咋哩?”
公子华嘴角浮出一丝黠笑:“不但不能宰他,我们还要扶他当魏军主将!”
紫云惊叫:“啊?”
“只有他当上主将,我们才能战胜魏人呀!”
紫云恍然明白,微微点头。
“现在的关键是疾哥,上将军回来,或会拿他出气,不定还要拿他下油锅呢!”
“这??”紫云打个惊战,“这可怎么办?”
“我已安排好了,让他今夜逃走,外面有人接应。”
紫云嘘出一口气,忽又想起什么,心头又是一紧:“那畜生回来,会不会??”指指自己鼻子。
“据大良造判断,魏人暂时不会加害于你!”
“为什么?”紫云不解。
“因为他们将你视作人质,有可能把你带往河西,拿你来作为筹码!”
紫云咬牙:“那时我就死!”
见她动不动就谈到死,公子华心里一阵绞疼:“云妹,你不许谈死,有华哥在你身边呢,你听我的就是!”
紫云点头。
是夜,两道黑影依次越过公子卬府的围墙。
围墙外面,三个黑影接住他们,一行五人隐入黑暗中。
翌日,通往安邑的衢道上,一辆带篷的驷马辎车疾驰,御手正是戚光。车中公子卬、陈轸相对而坐,随车颠簸。
陈轸探头问道:“到哪儿了?”
戚光应道:“禀主公,快到十里亭了。”
“那就悠着点儿,骨头都让你颠散架了。”
戚光收起鞭子:“好哩!”
辎车慢下来。
陈轸缩回头,看向公子卬。公子卬许是想到什么,脸色凶狠,牙齿“咯咯”作响。陈轸盯他一会儿,扑哧笑道:“上将军,不会是在想念尊夫人吧?”
“正是!”公子卬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上卿猜猜看,那个贱女人会是怎么个死法?”
陈轸摇头:“轸猜不出!”
公子卬目露凶光:“我要一刀一刀剐了她!”
“嘿,”陈轸给出个怪笑,“瞧那细皮嫩肉的,上将军下得了手?”
公子卬鼻孔里哼出一声:“哼,等着瞧好了!”
“好是好,”陈轸话中有话,“可这等死法,轸是既不愿瞧也不能瞧啊!”
公子卬听出话音,看过来:“你是说??”
“上将军最好让她不死!”
公子卬激愤道:“她是秦人下的一个套,套的是你和我!”
“还有王上!”
“是哩!”公子卬咬牙道,“所以她必须死!凡是陪她来的,统统得死!”
陈轸没有接腔,颇为叹服地自语:“唉,思来想去,公孙鞅是真正落了一枚好棋子呀!”
见他竟为敌人喝彩,公子卬十分不满:“你??”
“不过??”陈轸看向公子卬,“这枚棋子今日却又落在上将军手里!”
公子卬听出话音了,问道:“你是说,那个女人?”
“呵呵呵,”陈轸乐笑了,“应该说是上将军夫人!啧啧啧,真是一枚好棋子呀,晶莹圆润,秀外慧中,堪称天生尤物,就看公子打算怎么用喽!”
公子卬拱手:“魏卬愚拙,请上卿指点!”
陈轸附耳低语。
向晚时分,上将军公子卬回到府里,步入正堂。两名侍女侍候他脱去甲衣,换上常服。家宰摆下手,二侍女低头走出。
公子卬在席位上坐下,冲内宰道:“那女人怎样?”
内宰凑前一步:“夫人还好,只是??”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那个陪护她的五大夫带着一个人走了!”
公子卬震惊:“怎么走的?”
“逾墙走的。”
“咦,溜得倒是快,本将正打算拿他涮肉吃呢!”
“想是得知上将军回来,他惧诛,这才逃了!”
“哼,”公子卬恨道,“逃得了他,逃不了其他人。传令,将府中所有秦人关押起来,等候处置!”
“那??夫人呢?”
“那女人除外。对了,将她身边的人全部换掉!”
“遵命!”
半个时辰之后,紫云寝宫里冲进一群家丁,为首的是内宰,朗声宣布:“凡是秦人,站到左侧,非秦人,站到右侧!”
众人面面相觑,十来个陪嫁宫女、两个去势内臣及几个杂事仆役站到左侧,右侧只剩下两个宫女,其中一个是公子华。
内宰扫向左侧一排:“将这一排全部押走!”
众家丁拥上,将一排秦人绑缚起来,押往门外。
紫云显然猜到了这一结局,冷冷地看着他们。
内宰走到公子华二人跟前,打量一番,看着另一奴婢:“哪儿来的?”
那奴婢应道:“奴婢是赵国来的。”
“何时来的?”
“有十多日了。”
内宰审她几眼,转向公子华。
公子华模仿女声:“奴婢是韩国人,前日来的。”
“前日?”内宰盯住他,“说,你是怎么来的?”
公子华语带哭腔:“家父欠下赌债,拿奴婢抵押,倒来卖去,奴婢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儿,就到这儿了!”
内宰指向二人:“先去杂役坊安歇,赶明儿起,就到浣洗坊去!”
听到内宰让公子华走开,紫云情不自禁地“啊”出一声,又旋即止住。内宰看过来,躬身道:“禀夫人,上将军有令,夫人宫中所有侍从全部替换!”说完朝外击掌。
七八个侍女及两个内臣闻声走进来。
内宰吩咐道:“好生侍奉夫人!”
众仆役应道:“喏!”
紫云掩面悲哭。
公子卬刚刚洗漱完毕,安排好家事,陈轸就过来约他入宫。
魏惠王没看陈轸,对公子卬感叹道:“卬儿,你回来得好哇!”
“父王,河西??”公子卬号啕大哭。
“卬儿呀,”魏惠王安慰道,“眼泪不顶用,起来吧。”
公子卬擦把泪水,起身,在席位上坐下。
魏惠王的目光落在陈轸身上,语气远没有过去亲密:“陈轸,你是怎么让他们退兵的,讲给寡人听听!”
“回禀我王,”陈轸拱手道,“臣用了三箱金子,一箱送给奉阳君,一箱送给申不害,仅此而已!”
魏惠王怔了下:“不是三箱吗?”
“另外一箱抚恤卫人了!”
“哦?”魏惠王倾身,“齐人呢?”
陈轸苦笑一声:“臣见田忌时,他正在帐中调兵遣将,将臣并金子扫出帐门不说,还让臣捎给上将军一封战书,约定三日之后开战!”
魏惠王一拳震在几上:“可恶!”
公子卬摸出战书,双手呈上:“父王,战书在此!”
毗人拿过,递给魏惠王。
惠王接过战书,看都不看便掷于地上,“呸”地吐上一口,看向陈轸:“后来呢?”
“臣走到辕门,就要离开时意外遇到田婴,反身进他帐中。”
惠王急切道:“他怎么说?”
“田婴狮子大开口,索要宋国!”
“你可给他?”
“给了!”
惠王手指着他,气愤至极:“糊涂,糊涂,你好糊涂啊,宋国怎能轻易给他呢?”
陈轸嘴角浮出一笑:“臣给了,并不等于王上给了!”
“你可签契约?”
“签了!”
惠王气结:“那还不是一样吗?”
“契约上是臣的签押,并未加盖王玺。再说,即使盖了王玺,他能拿得走宋国吗?别的不说,楚王能让他独吞吗?齐、楚若是为宋开战,王上岂不是??”陈轸刻意顿住。
惠王稍稍气缓,语气缓和下来,指向席位:“平身吧!”
陈轸拱手:“谢王上赐席!”起身坐下。
“父王呀,”公子卬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为解三国之兵,陈上卿是四处举债啊!”
“举债?”惠王愕然,“举什么债?”
“三箱金子共是百镒,上卿却未从国库支取一两,若不举债,钱从何来?”
“这??”惠王惊诧不已,看向陈轸,“为何不去支取?”
“王上,”陈轸泪水出来,“臣有罪呀!罪臣误信奸人公孙鞅,致使秦人袭我河西,酿成大过,四处筹措三箱黄物,权作是补过了!再说,我与秦人决战在即,正是用金之时,罪臣又怎能再从国库支领呢?”
“爱卿啊,你??”惠王大为感动,长叹一声,“唉,公孙鞅之事不能全怪你,也是寡人之过!”
陈轸起身,跪叩,悲声:“王—上—”
“不早了,”惠王摆手,“你们回去好好歇息两日,寡人还有大事等候二位呢!”
公子卬、陈轸起身,叩拜:“(儿)臣告退!”
走向宫门外时,陈轸不无激动地向公子卬致谢道:“轸谢上将军美言!”
“什么美言?”公子卬颇为惊讶。
“‘四处举债’这几个字呀!”
“嗨,”公子卬笑了,“本将也只能这么说呀!百镒足金,在安邑城里,除去父王,有哪个臣子能拿得出来?”
“还是上将军想得周全。不瞒上将军,在下虽未举债,却也是把元亨楼的家当悉数砸进来了,今得上将军的美言,能让它们发出个响,轸愿足矣。”
“待过去眼前这道坎,上卿再想个法儿补回来就是!”
“唉,”陈轸轻叹一声,“还补什么呀?能够用在国事上,也是它们的福分!再说,它们也花得值啊!自秦人变卦,在下头顶就悬了块石头,王上方才那几句话,算是让这块石头落地了!”
“哦,对了,”公子卬突然想到什么,“父王说有大事等着我们,你忖摸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拜上将军为伐秦主将!”
“果真如此,诚吾愿哉!”公子卬握紧拳头。
公子卬兴致勃勃地回到府中,内宰迎上,轻声道:“主公,夫人那儿整治过了,陪嫁秦人全被关押,其他人也都换走了,这辰光夫人身边清一色是咱府中的人!”
“她在干什么?”公子卬问道。
“方才一直在哭,这辰光没听到声音,想是哭累了!”
公子卬微微闭目。
“主公,夜已深了,今宵欲歇何室?韩姬、罗姬、燕姬听闻主公回来,也都在候着呢!”
公子卬起身,牙一咬:“就她吧!”
内宰略一迟疑:“夫人吗?”
公子卬白他一眼。
府宰领悟,迅速转身,朗声道:“来人!”
侍从走进。
“禀报夫人,恭迎主公!”
紫云寝院里灯火通明。
府宰在前引路,公子卬大步走进。所有仆役尽皆跪迎,独独不见紫云。
府宰扫视众人:“夫人呢?”
侍从朝主卧室努下嘴。
府宰正要说话,公子卬摆手道:“你们全都出去吧!”说毕大步走进寝室,顺手掩上房门。
寝室里,紫云一身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缩在墙角。公子卬走过来,在榻边坐下。紫云两眼圆睁,盯住他。
公子卬冲她阴阴一笑:“夫人,还记得你我之约吗?”
紫云手指门口:“你??出去!”
“出去?”公子卬慢慢地脱下衣服,“本将凯旋了!”
“你??”紫云怒斥,“你这畜生,出去,你给我出去!”
“哈哈哈哈,”公子卬长笑数声,“畜生?你说本将是畜生,好吧,本将就是畜生,本将这就要看看你是什么?”将衣服脱光,“啪”地扔在地上,面孔狰狞,一步一步地逼向她。
紫云声嘶力竭:“出去??”摸出早已备好的短刀,手却紧张得发抖。
公子卬拍着长满黑毛的胸脯,迎上刀尖:“来呀,刺过来呀!”
眼见他逼到跟前,紫云拼出全身力气刺出。公子卬闪电般伸出手指,牢牢夹住刀刃。紫云拼命抽扭,那刀却如生了根一般。紫云正自惊惧,公子卬另一手伸出,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稍稍一拉,就将她扯到身前,反手按在榻上,夺下刀,“噌噌”几下挑开她的紧身衣,将她压在身下。
紫云“啊”地发出凄厉的尖叫。
隔壁的奴婢寝房里,一长排地铺上卧着二十多个女仆,全被紫云凄厉的惨叫声惊醒。赵国奴婢忽地坐起,就要冲出,躺在她身边的公子华将她扯倒,按下。
紫云惨叫声声,刺破夜空,公子华两眼怒睁,面孔扭曲??
次日凌晨,公子卬全身赤裸,身上搭个被角,一声接一声地打着呼噜。紫云拥被而坐,就着透进窗棂的晨曦死死地盯住他。
榻上一片血污,是她的处子之血。
紫云眼中冒火。
紫云的目光移开去,射到地上,射在她的短刀上。
紫云溜下榻,拾起短刀,回到榻前,双手擎刀,缓缓对准公子卬的心脏。
公子卬仍旧均匀地打着呼噜,显然仍在睡梦中。
紫云闭上眼,将刀高高擎起,喘气声越来越重。
刀尖眼见就要扎下,紫云的耳边陡然响起一个声音:“??不但不能宰他,我们还要扶他当魏军主将??只有他当上主将,我们才能战胜魏人??”
紫云的手僵在空中。
紫云的眼中流出泪水。
紫云退后几步,扔下刀,目光痴呆地坐在地上。
曙色里,公子卬眯缝着眼,瞥她一下,嘴角撇出一丝冷笑,背对着她,呼噜声打得更响了。
翌日晨起,七八个黑衣秦人聚在安邑一家杂货铺的后院,坐在中间的是公子疾。
一人脱下鞋子,拆开鞋底,取出一物,双手呈给公子疾:“五大夫,此函为大良造亲笔所写,务必由您亲启!”
公子疾读毕,要来火绳,点着,烧掉。
那人手指摆在地上的两只箱子:“这两箱东西也是大良造筹备的!”
公子疾打开箱子,满满一箱秦国金饼。
“上装,”公子疾转对一个黑衣人吩咐道,“宜阳新贵,贩乌金的!”
那人拿出行头忙活起来。不消一刻,待公子疾步出房间时,没有人能认出他了。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宜阳新贵,手腕上戴着大金镯,手指上戴着镶有珍珠的大金戒,脖子上挂着又笨又重的金项链,络腮胡子遮掉半个脸面,一身华服,却又总觉得搭配不对,一看就是个没有品味的粗汉子。
早有一辆豪华驷车候在门外。公子疾命人将箱子装上车,一路驰向元亨楼。
驷车停在元享楼门口,公子疾跳下车,朝门楣上望一眼,拿起羽扇,哼着个曲儿,大大咧咧地走到门口。
一看他这身打扮,门人躬身至地,朝远处唱喏:“贵宾驾到!”
公子疾不拿正眼瞧他,随口应道:“驾到,驾到!”扭头朝车上,“小子们,元亨楼到了,抬物事下来!”
车中一阵忙活,几个仆从抬下沉甸甸的两只箱子,随公子疾走进大门。
门人叫来迎宾杂役,安排公子疾于贵宾厅坐定。
一阵脚步声急,林容下楼,径至厅中,朝公子疾深深一揖:“得罪,得罪,在下林容有失远迎!”
公子疾两手略略一拱,算是回礼:“噢,是林楼主呀,在下初七,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林楼主略怔:“初七?”
“呵呵呵,大年初一的初,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嘿,这名字好听!”林楼主惊叹道,“敢问初爷来自何方宝地?”
“哈哈哈,”公子疾大笑几声,“狗屁宝地,就是那个宜阳!”
“哎呀呀,”林楼主连连拱手,“真没想到初爷是韩国人,失敬,失敬!”压低声:“听说宜阳遍地都是黑金子啊!”
“哈哈哈,”公子疾得意地从袖中摸出一块生铁,“楼主是说这个吧!”“啪”一声拍在几案上。
林楼主捡起来,详细端看,咂舌道:“啧啧啧,就是此物,听说值大钱呢!”
“前几年不成,打去年开始,走几趟咸阳,生意稍稍上去了些!”
林楼主打了个颤栗:“咸阳?”
“是呀,”公子疾指着两只箱子,“这不,刚从咸阳来,小赚一宗啊!”
林楼主瞄一眼箱子,吸一口气:“看初爷这架势,是做大买卖的!”
“什么大买卖,才二十多只炉子。”
林楼主咂舌道:“乖乖,二十多只炉子!”
“呵呵呵,小本经营,小本经营!”
“敢问初爷,”林楼主深鞠一躬,“您来这儿是??”故意顿住。
“听闻此地好玩,特来耍耍!”
林楼主再次瞄一眼两只箱子:“好哇好哇,初爷若是只为耍耍,算是寻对地方喽!”朝楼上击掌:“桃红!”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下楼,桃红进来,半掩面,酥胸半现。
公子疾看向她,吸一口长气,好像没有见过女人似的,紧紧盯在她半裸半隐的酥胸上。桃红媚眼抛去,拿出羽扇,欲遮还羞。
“哈哈哈哈,”林楼主看个正着,“英雄爱美人,美人配英雄,初爷与小桃红,真就是天作一对儿呢,一见面就对上眼喽!”
桃红娇嗔地发出一个让人酥麻的声音:“楼主—”
“呵呵呵,”林楼主笑着指指公子疾,“这位是初爷,从宜阳来的大贵人,好生侍奉!”
“晓得哩!”桃红应一声,对公子疾做个撩人的姿势,“初爷,小女子这厢有礼喽!”
公子疾砸吧一下舌头:“乖乖,好一个小骚人儿!”
林楼主朝桃红努下嘴:“还不给初爷斟茶!”
“晓得哩!”桃红伺候茶水。
林楼主转向公子疾,拱手:“初爷,您先在这儿歇着,林某这就去为初爷备个场子!”
公子疾两眼只在桃红身上,朝他象征性地拱下手:“客随主便!”
林楼主急急走出,吩咐仆役道:“快,有请戚爷!”
戚光得报,急慌慌赶到二楼密室,林楼主大略讲过一遍,末了道:“看那两只箱子是个金主儿,戚爷要不要亲自出马?”
“宜阳人?从咸阳来?”戚光喃喃几声,转对林容,“去,请那位爷过来喝杯淡茶!”
“好咧!”林楼主应声而去,不一时,就带着公子疾来到雅室。
公子疾这是第二次来了。
戚光迎到门口,拱手道:“在下戚光有礼了!”
“呵呵呵,”公子疾还礼,“早就听闻安邑有个戚爷,今日得见,幸甚!”
戚光笑道:“呵呵呵,哪里哪里,戚某不敢当,是众人抬爱!”两眼直盯公子疾,显然想看穿对方来历。
公子疾回视,毫无怯意。
对视有顷,戚光伸手指向客席:“初兄,请!”
公子疾一拱手:“谢戚爷!”坐下。
戚光斟上茶水,直入主题:“听闻初兄在咸阳发财,敢问所发何财?”
公子疾扫一眼哈腰候在一边的林楼主,欲言又止。
戚光会意,朝林楼主努嘴。
林楼主拱手,赔笑道:“二位爷慢谈,需要什么,吆喝一声就是!”转身退出。
听着脚步声下楼,公子疾冲戚光稍稍倾身,低声道:“在下在宜阳鼓捣几个冶铁炉子,转卖给秦人,旬日前刚刚交货百车,钱货两讫!”
“哎哟哟,”戚光佯作惊叹,“初兄能与秦人做生意,定非寻常人啊!”
“呵呵呵,侥幸而已!”
“敢问初兄,怎么个侥幸法?”
公子疾压低声音:“不瞒戚爷,舍妹伺候秦国太傅,而太傅主管的是钱粮!”
戚光抱拳:“啧啧啧,初兄这是抱上了粗腿呀,在下恭贺!”
公子疾回礼:“惭愧,惭愧!”
戚光话锋一转:“既然初兄如此熟悉秦人,在下另有一事请教!”
“戚爷但讲无妨!”
戚光目光犀利:“秦人敢夺河西,难道就不怕大魏武卒吗?”
公子疾爆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
戚光愣了:“初兄为何发笑?”
公子疾敛住笑:“看戚爷问的!大魏武卒横扫天下,哪家不怕?”
戚光挠挠头皮,佯作不解:“请问初兄,秦人既然惧怕,为何还敢强占河西?”
公子疾趋身,压低声音:“敢问戚爷,大魏武卒听谁差遣?”
“将军呀!”
“将军又听谁的?”
“主将呀!”
“呵呵呵,”公子疾坐直身子,“这就是了。秦人不惧武卒,就是算准了魏人主将!”
戚光吸一口气:“乖乖!”倾身,“敢问初兄,秦人算准何人为主将?”
“龙贾呀!”
“这??”戚光不解道,“初兄之言,在下听糊涂了!”
“戚爷何处糊涂?”
“主将是王上任命的。据在下所知,王上尚未就此下旨,秦人怎就断定龙贾是主将呢?”
“哈哈哈哈!”公子疾指他大笑道,“好一个戚爷,您这真叫‘不干哪一行,不知哪一行’啊!”
戚光拱手:“在下粗鄙,请初兄赐教!”
“不瞒戚爷,秦公也好,公孙鞅也罢,赌的就是龙贾。”
“龙将军久经沙场,威震列国,大魏武卒无不服他,秦人为何反不怕他?”
“呵呵呵,戚爷这是不知军旅呀!两军对阵,知彼知己者胜!龙贾虽善用兵,可他在河西一待二十几年,纵使一只耗子,秦人也摸熟了,早把他吃得透透的。不瞒戚爷,据在下所知,龙将军一放屁,秦人就知他要拉什么屎。这样的仗,能不敢打吗?”
戚光心头一颤,脸上却现出一笑:“哎呀,听初兄此说,戚某才知学问大呀。对了,初兄,您还没有回在下的问话呢。”
“什么问话?”
“为什么秦人认定王上要用龙贾为主将?”
公子疾摇头:“唉,你呀!公孙鞅是何等样人,难道连这个也算不出来?戚爷您想,魏将之中,谁最了解秦人?龙贾!谁的资格最老?龙贾!谁最熟悉河西?龙贾!谁最有把握对战秦人?龙贾!依魏王之智,还能不晓得这个?”
“可??”戚光越发糊涂了,“魏国上将军是公子卬啊!”
“嘘!”公子疾打个手势,聆听四周,见没有动静,压低声音,“不瞒戚爷,就在下所知,公孙鞅眼下头疼的正是此人!前番公孙鞅使魏,是上将军看出他可能有诈,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后来,上将军逼他强娶秦公的公主,这不是娶亲,是扣她做人质!听说回秦之后,公孙鞅让秦公骂了个狗血喷头,早晚想到上将军,那叫一个头大呀!不过,公孙鞅此番料定魏王是不会起用上将军的!”
“咦,为什么不会?”
“因为上将军没有打过大仗,这么大个事儿,魏王怎能放得下心呢!”
戚光眉头锁起:“前番伐卫,上将军不是打得很好吗?”
公子疾又是一声大笑:“哈哈哈哈,看来戚爷是真的不知军务啊。上将军伐卫,是强国打弱国,就如大人打小孩,莫说是上将军,即使戚爷带兵,也照样打胜!可眼下对阵的是秦人,是大国对大国,大人对大人,魏王能不踌躇吗?”
戚光眉头越发皱得紧了:“既然如此,公孙鞅为何又会头疼上将军呢?”
公子疾诡秘一笑:“这个嘛,戚爷得去问问那个公孙鞅了。兵法上的事,想必就跟生意场一样,各有各的路数。许是公孙鞅让上将军吓到了,未战先怯,许是上将军用兵之法,公孙鞅他尚未揣透吧!”
戚光拱手道:“还真瞧不出来,初兄生意做得好,人也摸得透,在下叹服!”朝门外:“来人!”
一阵脚步声,桃红扭着腰身,款款走进,深鞠一躬:“戚爷,初爷,桃红有礼了!”
“好生侍候初爷!”戚光缓缓起身,对公子疾赔笑道,“在下尚有冗务在身,这就不奉陪了,望初兄能在此地玩个痛快!”
公子疾伸手揽过桃红的小蛮腰:“好咧!”另一手扬扬:“戚爷慢走!”
辞别公子疾后,戚光径至陈轸书房,将打听到的“机密”大致讲述一遍。陈轸目瞪口呆,半晌,盯住戚光:“此人是何来路,你可吃准?”
戚光一脸不屑:“一看那人的德行,就知是个口无遮拦的货,仗着他妹子发点儿小财,赶到这儿显摆!”
陈轸闭目有顷,半是自语道:“嗯,扯上了太傅,倒是可信。嬴虔本是带兵之人,历战无数,秦公却让公孙鞅做主将,只让他负责粮草,想必嬴虔不会甘心!心里有气,难免会在私下发泄。姓初的既有这层关系,所说或为实情。”看向戚光:“将这些备细写出,随本公面奏王上!”
正午前后,天气闷热。
魏宫御书房里,几盆冰块分搁几处。魏惠王静静地坐着,案上摆着龙贾发来的战报,脑海里浮想联翩:
公孙衍赴河西。
龙贾东征,授命公孙衍。
公孙衍整顿大荔关,斩首赵立。
吕甲不服公孙衍,饮酒。
秦夜袭长城,吕甲赶往少梁自杀谢罪。
公孙衍重点布防少梁、临晋关、阴晋三地。
秦得河西,强攻三地,魏浴血奋战,秦尸横城下。
????
龙贾的声音在惠王耳边回响:“??王上,纵观秦袭河西,始于公孙鞅使魏,始于蛊惑君上南面。臣迄今犹记白相国终前之言:‘公孙鞅所谋,必在河西!如果老朽眼睛不瞎的话,不出一年,河西必有大战。白圭托付你的,是河西的七百里江山??’”
魏惠王拿起战报,目光落在最后一行:“臣荐公孙衍担任主将,臣愿辅之,与秦决战!”
魏惠王闭目,自语:“公孙衍?”
惠王眼前再次浮出公孙鞅上朝那日场景,耳边响起公孙衍的声音:“??魏国称王,列国必生救亡之志,何来臣服之说?列国既不甘心,又不臣服,势必视魏为敌,群起相抗,魏国难道不是众矢之的吗?俟魏与列国争端蜂起,大良造还能甘心臣服吗?即使大良造甘心臣服,秦公他甘心臣服吗?即使秦公甘心臣服,与魏血仇数百年、更有河西之辱的老秦人甘心臣服吗?”
公孙衍“哈哈哈哈—”长笑数声,一个转身,挺胸大步,昂然走出殿堂。
魏惠王叫道:“来人!”
毗人趋进。
“朱司徒何在?”
“回禀王上,”毗人应道,“朱司徒当在司徒府!王上若想见他,臣这就召他进宫!”
“摆驾,司徒府!”
毗人震惊:“王上?”
魏惠王看过来。
“三伏天,赤日炎炎,这辰光又是午后,日头多出几分毒啊!”毗人迟疑。
“摆驾吧。”
“王上,臣这就召请司徒,让他入宫觐见!”
魏惠王横他一眼,加强语气:“你啰唆什么呀,摆驾!”
“遵旨!”毗人趋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