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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菱娘虽不是人,但外面的东西似乎不是她弄的,如今他要坚持出去看一看,那出了事,自然得由他来担着。
菱娘袖下的手捏成了拳。
在观另一边,九千岁穿了一身黑衣站在大雪地里,将卿极度沉默地注视着他。
因为来到雪地里,将卿的鞋哪怕再不合脚,他还是勉强套上了,只是走时需将脚尖微微朝上以防甩出去。
抬着脚尖走了一个小来回,他往一个方向看了几眼,见仍旧没有人来,便冲身后喊了一句:“来!小兄弟再喊上几嗓子!要是把他们喊出来,好处少不了你!”
他身后的男鬼瞬间像打满了鸡血,抬了抬头,又挺了挺胸深呼吸一口,气沉丹田道:“哎呀好冷啊!有没有人?到底有没有人?我在大雪里迷了路现在又冷又饿,求求哪位好心人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全家就靠我一个活着啊,我不能死,要是我死了他们怎么办?!”
将卿:“……”
这男鬼是九千岁招来的,招来将他们的目的和他一说,再许诺了点好处,这鬼立即就愿意得不得了。本来不许诺好处,他也不敢不愿意,但有好处那更是必须卖命!
“救命啊!救命啊!到底有没有人来救我,我,我发誓只要有谁救了我,我采到的雪莲就分文不要的送给他了,好冷啊,好冷啊!我觉得我要冻死了,就要冻死了!”
又惨兮兮地嚎了几个嗓子,九千岁耳朵突然一动,将卿也看向一边轻轻道:“来了。”
将许给男鬼的东西交给他,男鬼便欢天喜地地走了。他一走,九千岁看向将卿:“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将卿颔首:“千岁也要小心。”
一语毕了,两人都去做自己的事。
与此同时,菱娘和郁唯迎着吓人的风雪在雪地中行走着,雪很大,刮过来的风就更是骇人,吹得郁唯手中的火把都奄奄一息。
为防止火把熄灭在雪地里迷了路,郁唯一边做着记号,一边用手护着火把道:“方才叫救命的公子你在哪?我们来了还请回应一声!”
男鬼早已离去,又哪里会有人回答他。
一连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回答,菱娘道:“那人许是已经去了别处,又或者找到了避风雪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去吧。”
郁唯是凡人之身,抵御不了严寒,现下冻得浑身僵硬打颤,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执着地道:“要是他去了别处那我更要找过去,你想万一他去的地方没有避风雪的山洞,那岂不是要活活冻死在山里?他说他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全家都靠着他一个人吃饭,他死了,那他的家人就真的太可怜了。”
菱娘不知哪来的气:“你相信?!”
郁唯看向她,一向温润的眸中执着不已:“不是信不信,这是人命关天,我既然听到了,就别无选择。”
他的衣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菱娘哽了一下,突然道:“你可怜他们,那谁又可怜你。”
话毕,似是觉得不妥,又道:“我问你假如现在他已经找到了避难所,你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
郁唯道:“你也说了只是假如,而且即便是他找了避难所,我也要亲眼看见确定无碍才能放心。”
菱娘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人为什么就是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为自己想一想!”
郁唯垂着眉眼,低低道:“这世上为自己想的人太多,即便缺我一个也不要紧。现在风雪大了,姑娘要是觉得冷,可拿着火把寻着我做的记号回去,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将火把往菱娘手中一塞,决绝地大步离去。
菱娘一愣,随后气愤不已,捏了捏拳头还是连忙跟上去。
九千岁躲在暗处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喃喃道:“郁唯这个人真是个非常好的一个人,太不错了,我喜欢呀。”
呢喃结束,他歪歪头,一把拉起肩上滑下去的衣裳:“只是这个菱娘……嘶,也不能说她不好,毕竟人到这种时候确实该考虑一下自己,她挺聪明也挺现实的。但她明明对别人都不怎样的,就对郁唯挺关心,天天说她不喜欢他,可这样的差距又是什么原因?怎么人的感情那么复杂,都快把我搞晕了。”
头疼地用手揉揉头,他甩了甩尾巴:“算了不想了,反正一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分晓了。”
菱娘和郁唯虽微有争执,但两人离方才的声源处近了不少,九千岁紧紧盯着他们,见位置差不多了,一挥手指熄了菱娘手中的火把。
火把骤然熄灭,四周顷刻间漆黑一片,菱娘脸色大变,刚举起一手打算护住郁唯,就反被他牢牢护好:“姑娘小心!”
望着这一幕,九千岁有些哭笑不得。
郁唯这样护着她,那后面真是不好进行了。
脑海中才浮现这个想法,还没进行下一步,黑暗中就募然破空袭出一道银光!银光速度极快,只是眨眼就要刺到郁唯!
菱娘瞳孔一缩,跃身挡在他身前一把将他推开:“走!”
“走”字刚出,那道银光便刺穿她的肩膀!
九千岁盘腿坐在床上半笼着袖子歪头看他,他看将卿眉宇有些凝重,又见他轻轻抿着唇不由道:“你在想什么?”
将卿微微偏头,似是在犹豫该不该和他说。他这幅样子,九千岁更加好奇,将尾巴盘到脚边尖部一起一落,心中暗想:将卿这个人一向冷静得可怕,仿佛什么事也不会让他惊讶,可现在他却这幅样子,总不可能开个窗看个雪就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除非……是郁唯的那桩事,他有什么别的看法,亦或是知道点什么……
如此想一想,再看一看他的神情,九千岁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当下一拍脑袋,立起双耳:“郁唯的事你知道点什么对不对!”
这语气别提有多激动,几乎已经算不上疑问而是肯定了。
将卿看他一眼,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九千岁几乎快要急死了,一下跳到地上追问道:“到底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
将卿道:“我曾经知道一件事,现在郁唯不论是性格还是遇到那位鬼仙都和那件事吻合了大半。但因为我并不是当事人,对这桩事也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不敢轻易下结论。”
九千岁光着脚奔过去:“什么样的事?可否与仙界有牵连,你方便说吗?”
将卿所属仙界,九千岁就是再不懂事也在仙界呆了那么久,知道仙界有些事所属公务,别人是不能轻易知道的,故而有此一问。
只是话虽如此问,他倒是希望将卿能说与仙界没有牵连,这样就能如实相告,好让他不继续好奇下去。
哪知,很不如他的意。将卿道:“不巧,此事确实与仙界有牵连。”
话已至此,九千岁不好继续问下去,将卿不会说谎,此事既与仙界有牵连,那无论如何也不好再告诉别人。
失望地微微垂了耳朵,九千岁道:“那好吧,上有仙帝你确实不好告诉我。”
将卿张张嘴,刚到嘴边的话想一想还是改了口:“千岁觉得这位菱娘是好是坏。”
九千岁又竖起了耳朵:“是好是坏不清楚,只是我想她既已走到这一步,应该不会做傻事。”
对一步成仙,错一步为鬼,这确实是个该好好斟酌的问题。
将卿似是很赞成,九千岁又道:“我猜,她明天一定会再来的。”
将卿道:“你怎么知道?”
九千岁道:“凭感觉,反正我觉得她一定会来就是了!”
一语末了,九千岁望向将卿:“夜深了,要不要今夜就在我这边睡了?”将卿不语,他接着道:“你上次给我讲的那个狐狸和道士的故事还没说完。”
果然,这只狐狸是抱有目的的。
将卿斜看他一眼,算是屈服了:“好吧,坐回床上去。我熄了灯就继续讲。”
九千岁连忙钻进被窝中躺好。半晌,他身旁一重,将卿熄了灯合衣躺过来:“把尾巴缩进被子中,手脚不要露出来。”
九千岁乖乖照办,将卿沉稳清洌的声音在黑暗中不紧不慢地响起:“那只小狐狸是修炼了千年的九尾狐,如今被人暗算露出真身,因而遇上这位道长他原以为自己必然死定了,哪知道长心善不仅不曾杀他,反而留他在自己身边为他疗伤……”
…………
次日清晨,天气难得的好。
将卿和九千岁并肩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是赫然一跳:“邑天兄!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将卿眼下一片乌青,声音沙哑:“无事。”
大家都是抱以怀疑的神色,钱子书最为热心,将卿充耳不闻一样不说,他便机灵地转向带着小帽的九千岁,并热情地拉着他的双手:“岁岁!你说,你哥昨晚干嘛去了?”
九千岁藏在小帽中的耳朵一立,有些飘飘然:岁岁???我有小名了!
飘飘然一阵,他也反手握住钱子书的手:“我哥昨晚没干嘛,就是给我讲了一晚上的故事。”
众人默。
沉默了好半晌,钱子书干咳一声:“邑天兄,真是看不出来。”
将卿:“……”
钱子书道:“不过——”在座齐刷刷冲冲将卿伸出大拇指,个个神色严谨斩钉截铁:“可以的,继续保持。”
将卿:“……”
天知道,这只狐狸居然会那么磨人。听完狐狸和道士的故事,半吵半拼地还要叫将卿再说一个,不仅要说,还要求绘声绘色,带有感情地把人物说话时的情绪也一并表达出来。为了早点哄他睡着,将卿不仅妥协,还倾尽全力地各种努力,结果每当他看着这只狐狸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一闭嘴,这只狐狸就很神奇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如此往返,将卿这一夜可谓是成仙以后最糟糕的一夜。
偏偏这样的话,还不能对人抱怨。
不过经过这一次,他也算学到了:睡前故事一定要短,且说完一个不管九千岁再怎么吵也绝对不能说第二个。
最正确的方式是,说完一个小故事,立马蒙头睡!
人都齐了,大伙打算出门吃早饭,九千岁今日心情无比好,冲在最前欢快地道:“小狐狸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窜到东来窜到西,调皮捣蛋真可爱。”
众人:“……”
将卿:“……”
郁唯:“……”
发现大家都默默看着自己,将卿噎了一下,漠然道:“……不关我的事,故事开头就是这样说的。”
郁唯放低声音,很小心很小心地问他:“将卿大人,您到底给千岁讲了什么故事?”
将卿一本正经:“当下人界比较流行的故事,狐狸和道士。”
郁唯面色有些复杂,声量压得更小:“您没有将这个故事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