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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死去的男人。
这三个男人的尸体,像李老味这种人只要瞥上一眼,马上就能辨认到:
这不是普通人。
他们的拳眼裹着厚茧,太阳穴高高突起,肌肉贲张,而且腰马扎实,活着的时候,只怕砍上三五刀要害处也要不了这种汉子的命。
只可惜他们现在已是死人。
能杀了这三个大汉的人,就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高手。
还有四个女人。
女尸。
四个女人,有的仰卧,有的侧躺,有的还俯伏,云簪散乱,钗髻断落,一时未能尽睹芳容,但已可得悉,都是极其靓丽的女子,有的,不管死生,都犹散漫着一股风尘味和艳光。
最奇特的是,车上凡有木头、木板之处,都刻了一两行诗。
有的刻划着:
行人莫上长堤望风起扬花愁杀人有的镂刻着:
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有的还细雕精镌: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车里,不仅有死人,还有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诗和死尸,竟然都在一道?
是不是最美的事物,和最惨的事情,常常都是一体两面,两个极端就是一个全圆?
?李老味是办案高手,也是稽查老手,他凭直觉就发现:
这部车可疑!
所以,他决定设计抢登这部马车!
最近,不管京城或州县里的惨案、怪事,实在太多,他只要发现任何线索,都绝不会放过!
是以,他调虎离山,同时也声东击西,无非是为了:
登上这部充溢着血腥味的车再说!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车里只有一个活人。
——鲁跑。
其他好像都是死尸。
——既然有那么多死人,就说明了两件事:
一,?他们已目睹了这景象,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让他们活着离开这车。
二,?他们既已目睹了这一车死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袖手不理,只怕非要拦下这车擒下车里的人不可了。
他们上来之前也断未想到:
这驾车子,原来是部“血河车”。
?鲁跑盯住他们,眼里发出的神色,犹如困兽斗。
他咻咻的说:“你们不该上来的。”
李老味居然叹息:“是的,我们不该上来的。”
鲁跑干咳一声:“我总不能请你们这就下车,然后保守秘密吧?”
李老味也很认同:“我们也不能假装上过这部车,但啥也没看见吧!”
鲁跑带着遗憾的说:“我们本来还可以交个朋友的。”
李老味也很遗恨的说:“江湖上,多个朋友,远比多批敌人好。”
鲁跑说:“看来,我们也只有见出死活,才能求生了。”
李老味这次却不太同意:“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
鲁跑问:“什么路?”
李老味答:“活路。”
鲁跑悠然道:“你当然知道我的名字。”
李老味道:“飞天遁地鲁跑跑,江湖上有谁不识?”
鲁跑道:“我的名字就叫‘跑’,能‘跑’得了的,我焉有不跑之理?
只看活路是怎么走而已!”
李老味释然一笑:“很好。
你今天还有活路可选,就是你束手就擒,我们拿你回衙,你供出主谋元凶,我们为你求情减刑,那你不就有一条活路了吗?”
他把话说完了,大家都静了下来。
然后鲁跑笑了。
哈哈大笑。
王飞红很沉着的守在车后一角,看着鲁跑在笑,他对李老味说:“每个犯人都是这样。
明明还有活路,他们却还是要铤而走险,往死路闯。”
李老味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咳声沙哑燥烈,如同在一口苍老的井里爆出破空断裂之闷声。
然后他说:“所以,我们很少能活抓罪大恶极的犯人,这是我们的失败。”
王飞紅接下去说:“但是,我们常常能将穷凶极恶的罪犯就地正法,这是我们的成功。”
李老味慎重的说:“但是,我们毕竟还是相互素仰过的道上朋友,还是该提省一句:我们这儿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人。”
鲁跑将笑容一敛:“是的,你有兩人,但我们也不只一人。”
王飞红补充道:“不。
你有位战友在驾车,可是,我们也还有一人,一直在追蹑着他。”
鲁跑忽然眯着眼,说:“你说的是在车外驾轡的孟丁,已给你方的朱财猫所盯死了?”
李老味忽然感觉有点不妥,但不妥在哪儿,又一时说不出来。
王飞红道:“是。
我们三人,你们两个。”
鲁跑铁青着脸,一字一句的道:“告诉你,朋友,你错了。”
.
王飞红发现他的确是错了时,已经大错特错,不及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