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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哈啊啊~”即便下颌骨被拧脱臼,人也被绑在了行刑架上,中行惗依旧不死心地大声呼号,但没人听得懂到底是求饶还是咒骂。
但很快那刺耳的嚎叫声就停止了,因为第一棍打在他脊背上发出啪一声脆响的同时,他就立即昏死过去了。
“一!”
“二!”
“三!”
...?...
监刑官每数一声,刑杖便重重地拍打一下,不过四五下之后中行惗的后背已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其实第一杖打下去的时候淤血便顷刻间弥漫出了一条鲜红的印记,随后便鼓起了一串血泡。
观刑的百姓们理所当然地从一脸怒恨逐渐变成不忍目睹,毕竟他们都是良民,稍有半点心狠手辣也不至于遭人如此欺压。
终于在打了十五杖之后,村长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对一旁监刑的小校鞠了一躬,甚至不敢去当面向将军告辞,便当即落荒而逃。
他们这辈子都会逢人便吹嘘军营里的军法是如何的严苛,百里涉的大军又是多么的执法如山。
“三十!”
监刑官数完最后一个数,两旁行刑的兵士立刻解下早已不省人事的中行惗抬进了营帐。
一盆凉水浇头之后,只剩半条人命的中行惗这才悠悠醒转,惊觉自己还在人世的一瞬间他便开始以头抢地——虽然已经爬不起身,但却依旧可以趴在地上叩首不止。
“呃...?...啊...?...啊啊~”中行惗语无伦次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仅凭他不断用前额去撞击地面就能看得出是在求饶。
“罢了,要杀你你此刻已是个死人了,现在给你两条路选——要么立刻被抬出去,刽子手依旧会砍下你的脑袋送给那些村民;第二么,下去养好伤听都督吩咐。”
“呃,呃,呃,啊,啊啊~”中行惗先是点头又摇头不止,口中仍是含混不清地想要表达什么。
“选第一?那容易,来人!”叶浚卿当然知道他的选择,只是他对眼前这一幕简直欲罢不能——对于一个寒门士子来说,有什么事能比看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家子弟对自己跪地求饶更加痛快?
“嗯啊~嗯啊~嗯啊~”这一次中行惗摇头不止,用力之猛甚至将悲伤刚刚开始凝结的伤口又一次撕裂开来血如泉涌。
“呵呵呵~清白寒素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古人诚不我欺啊...?...带下去让军医看看,别让他死了就成。”叶浚卿说罢转过身冲着军校挥挥手,那一脸的厌弃之色显然是冲着瘫软如泥的中行惗。
“遵命!”
军校将再次昏迷不醒的中行惗搭出帅帐,叶浚卿这才满面春风地冲百里涉颔首,可那笑容里的森然寒意令百里涉不觉为之一凛。
“大人,事不宜迟,请即刻致书周边各郡,令他们十日之内押运粮草接济军前——现如今中行瓒耳聋目盲,反攻的时机到了。”
“十日?从这里到武陵即便是急行军也要五六天的功夫,可从归阳启程的话最多不过三天...?...等我们抵达武陵时战事已经过了半月,如此拖沓岂不贻误了战机?”
“大人说笑了,魏王据有坚城更是敌明我暗,如此战况哪还需要我们援手——我们要去的是归阳,十日之期,正好中行瓒远离归阳,那时他陈兵武陵城下进退不得,岂不正好我军兵不血刃夺城掠地?”叶浚卿伸手指向了帐外,继而微笑着说道。
百里涉大喜,彼时归阳空虚,这中行惗岂不就正是一把开城的钥匙?
叶浚卿直起身,此刻挂在脸上的是胜券在握的傲然,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中行瓒,或者说他仅仅从有限的几次交锋中很快就判断出了对手的心性——百里涉思来想去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汇去品评眼前这个年轻人,因为他就像一道河流,看似平静但随时暗流汹涌。
“浚卿,你平生所愿为何事?”
“大人为什么问起这个?下官平生所愿,自然与天下士子无二,无非得一明主而辅之罢了...?...大人岂非也是如此?”忽听此问叶浚卿目光一时间为之茫然,他曾经以为凭自己满腹的经纶便可以跻身于朝堂,可惜北周即便是新君初立却依然是死水一潭,连季炀明那种杀伐决断的不世霸主都不得不再权臣勋旧的势力面前妥协,所谓新朝伊始万象更新,不过是笑话而已。
南吴却不同,虽然政局动荡不休,但越是动荡便越有机会——与北周权臣的兵强马壮不同,吴国的公卿势力过于驳杂,且彼此相互倾轧多年实已外强中干。
“明主?那你觉得,当今陛下和魏王,谁可以算是明主?或者两个都是?”百里涉思虑再三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他双目灼灼地盯着叶浚卿,似乎在等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未来。
“实话实说,下官不知道...?...但下官肯定大人是贞良之臣,所以大人的明主,便是叶浚卿的明主!”
只一句话,便又将问题丢回给了百里涉——叶浚卿当即抱拳拱手一躬到地,随即在百里涉的目所不能及的阴影中,他露出了一丝苦笑。
眼前这百里大人到底是书生意气,明主何必只在这二人之中,又为何一定要姓段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