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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玄机
本着这些妄想杂念,贾珍对于秦氏可卿作为儿媳,也就认可下来:
既要让她及背后的忠顺亲王势力,清楚地知道贾氏目前只是安心过日子。贾珍更是心里过多的私心杂念,以及实在太垂涎秦可卿的美色。
借着对她的羞辱,来达到对忠顺亲王某种程度的报复?或许贾珍心里有这样的借口。但他明着对秦氏可卿极为关爱,给她优渥的生活待遇,暗地里对她百般骚扰,不如直接说是他的私欲难耐。
待秦可卿好,这自然是公开的好事。可对秦可卿的凌虐,贾珍却并不吝惜、心软。
这样的事难以查证,再加上忠顺亲王并不敢声明秦氏可卿是自己的女儿——那样的话,就坐实了忠顺亲王这一方的势力,早就有了对太上皇及其他皇子不轨的心思。
总之,贾珍敢于做这样的事,除了忠顺亲王很低调以外,就是自己过于狂妄,认为还能再找机会兴风作浪……。
屋外的暴雨仍然在持续,电闪雷鸣已经不多。室内的灯烛火焰跳跃了几下,冯紫英起身去剪烛花。
贾璘默默地说道:“既然如此,秦氏可卿的荣誉与身命,是必要保住的。”
冯紫英听罢这话,身子不禁一震。他手里拿着的剪刀略有停滞,油灯随即爆出轻微的“毕啵”声,又闪出一个小火花。
放下剪刀,冯紫英走回对面坐下,缓缓地说道:“我以为璘哥儿英豪,所以交往。现在看来,璘哥儿更有胆气。”
从他的神态中,贾璘大约可以看得出来,在那场夺嫡、夺宫之变是什么样的特别风雨。
贾氏及包括冯氏在内的这些势力,极为看好二皇子轶端。可这些人或者因为胆小,或者因为想再观望几年,却被轶正一方先下了手。
当然四皇子轶行及其一方势力,也是这样考虑的。
至于哪位皇子更为英明神武,结果就还是史书常见的话——谁坐得大位,谁自然就是。
这种事岂能多与言论,贾璘镇定地回视着他说道:“天下事,我等该做的还有很多。”
听了他这求同存异的话,冯紫英不禁暗呼口气,目光重新柔和下来。
叹了口气,他不禁无奈地说道:“我们毕竟年轻,都只是血勇罢了。”
“嗯,理应用在安定家国的上面。”贾璘点头称是,再接着说道,“汉土不安,万民流离,这是我们不能漠视的。”
冯紫英一怔,眼神又有些茫然。
“灾患不断、多有盗贼,官吏腐败、外敌窥伺。!”贾璘接着说道,“我们不应该为此奋身吗?”
冯紫英一时无话,只得用沉默应对。
“冯兄说是愿意与我交往,璘何尝不是?我们当初结识绝非只因偶遇,这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贾璘干脆地说道,“你想结交我为助力,我也有希望得你相助的念头。天下事,原本就是这样简单。”
冯紫英先是发楞,随即也就笑了。
“彼此利益相关,更应该首要放在对付外敌、收复失地的大事上。若是只知一味内耗,那是多么危险的事。”贾璘接着说道。
冯紫英更加明白了:坐在对面的贾璘,不是有关太上皇、二皇子、当今皇帝、四皇子之中的任何一方,或者干脆说是混合起来的代言人,是站在了大成国政的总体立场。
屋外的大雨逐渐小了一些,门窗上被风雨袭击的声响也减弱许多。
贾璘缓和一下说道:“暴雨不终朝。天下必得清明,乃在我辈。”
沉默许久后,冯紫英不由得拱手说道:“璘哥儿青年才俊,在下却多是鲁莽。若他日有能效力之处,冯某绝不退避!”
“冯兄为人侠肝义胆、忠勇可鉴!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携手并肩,为天下人做一番大事业!”贾璘拱手回道。
两人再共同赌誓,彼此不相背诺。
“现在既已说明,璘哥儿又欲何为?”冯紫英接着低声问道。
想了想,贾璘回复道:“这件事要解决,正好可与另一件事联系起来。”
冯紫英“哦?”了一声,听他继续说下去。
贾璘就把冷子兴说的那两家豪门争执那件古董的事,大致对他说了出来。
“是忠顺亲王与北静王之争。”冯紫英不禁笑了。
忠顺亲王的府内,有个仆人偷得那件古董,联系到了冷子兴,又转卖给了北静王。
北静王见到了那只青铜尊,再请人暗中访查之后,就知道是从忠顺亲王那里流出来的。
这两人本就立场不一,北静王原本可以买下这只尊,再找个机会或者炫耀,或者还给对方以示羞辱。
正要这样做的时候,北静王忽然觉得不对,猜测这是忠顺亲王有意为之的。
这只青铜尊,就是忠顺亲王想要试探北静王的媒介。如果北静王坦然收下,那就说明他认同与忠顺亲王站在一个立场,都是皇帝轶正这一方势力的。
如果北静王拒绝,那就说明他与忠顺亲王不睦,甚至与皇帝轶正面和心不和。
烫手的山芋拿在手里,北静王的确不好处置。因为他的确是心属四皇子,并不想与忠顺亲王为伍。
是还回去还是留下来?还回去,有低头和归顺的意味;留下来,忠顺亲王必会派人来声明,同样对于北静王来说是羞辱。
北静王一时拿不定主意,倒也暂且把冷子兴吓得不见了踪影。
说到这件事,冯紫英不禁先是发笑,再又说道:“可见彼此都不会轻易罢手。”
贾璘担心他把话再说回去,连忙说道:“这事解决倒也不难。”
“哦?我倒想听听璘哥儿有何办法。”冯紫英笑着说道。
说到这个话题略微轻松,贾璘喝了口茶,再不疾不徐地说道:“马上就进入九月,宁国府的敬大爷生辰。”
“呃,”冯紫英眨了几下眼睛,忍不住笑了,“璘哥儿是想,”
点点头,贾璘回道:“请冯公子代为请托,我买下北静王手中的那尊青铜古董,转赠给敬大爷做贺礼。”
——————路转溪头忽见
贾璘说得语气很轻松,冯紫英却有些迟疑。
盯看他一会儿,冯紫英略微摇了摇头,低声劝道:“璘哥儿何必插手这件事。那忠顺亲王即便有扶持之功,却也因此被圣上暗自盯防。况且北静王与他争执,若是坐山观虎斗也就罢了。”
不管是哪方势力,总还存着各自的侥幸。他们或许自以为聪明,却不过还是落入了老套的陷阱之中:因为各自的贪婪心,最终都难逃帝王术的惩治。
面对冯紫英的质疑,贾璘只是淡然说道:“我刚才已然说过,非如此,不能解决两位王爷对于此事的纷争。况且他们争斗得激烈,难免误伤他人,也不利于我们各自的安好。”
先前的北静王虽然在辅助皇子夺嫡的事情中落败,现在的北静王于表面保持温和的同时,却仍在拉拢除了皇帝势力以外的其他势力。
冯紫英想到这里,再结合贾璘的话,觉得也是个与北静王可能拉近关系的机会。
“也罢。”思虑良久以后,冯紫英答应了下来,“我这几日就找借口去见北静王,再引荐璘哥儿。”
贾璘连忙拱手道谢:“能够如此,这是多方都得利的好事,北静王必然满意。”
“只是,应该找个什么由头呢?”冯紫英迟疑地想着。
贾璘已经发笑:“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嘛!”
见冯紫英还在诧异,他接着说道:“有位唱戏的芳官,身在忠顺王府,却与各豪门官贵人家多有亲近。冯兄若是不便出面,小弟却也可以代为写封书信引荐。”
“哈哈哈。”冯紫英不禁大笑起来,随后说道,“菡哥儿!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既然大家都相识,可不就容易得多了嘛!”
两人交谈已久,冯紫英也不再疑虑,满口答应了下来。窗户上的雨点稀落,他不禁笑道:“果然如璘哥儿所说,暴雨不终朝。”
说着,他推开槅窗,顿时就有外面清凉的夜风迎面吹来。贾璘随后走近,两人开心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雨点还在滴落,却并不是从夜空降落,而是从屋檐、槐树、榆树上,以及竹枝上滑落下来的。
夜色深沉,早已经宵禁。贾璘不得返回住处,干脆与冯紫英一起走到庭院中乘凉。
一弯细月,已经从乌云中移动出来,朦朦胧胧地挂在天边。夜风清亮、心情舒畅的两人,在院内观赏夜景多时,却还是意犹未尽。
“就此夜色,若不喝酒论诗,真是辜负了天地!”冯紫英大笑着说罢,转头询问道,“璘哥儿想用什么佐酒?”
想了想,贾璘笑着说道:“我们都希望为家国效力、效命,就应该更豪阔!今夜清爽,可用炙烤来助兴!”
“哈哈哈。”冯紫英大笑不已,“说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璘哥儿也需仔细些才好。”
“天地为炉,万物锻炼。若非如此,岂不如冯兄所说,辜负了这天与地、你与我了嘛!”贾璘笑着说道。
冯紫英随即命仆婢就在院内的亭子里,摆好了炙烤的炭炉、铁网架子等物。
有两名丫鬟服侍倒酒,另有两名丫鬟帮着烤肉。吃喝得开心,冯紫英与贾璘更还亲自动手炙烤,再相互品评烤得火候与味道。
又嫌太过清冷,冯紫英命两个女伎弹唱。贾璘也不听她们唱那些旖旎的艳词,只让她们唱几首苏东坡的词句。
“都说苏居士的词,应该是关西大汉,用铜琶铁板来唱。这样的小女子,如何唱得出来?”冯紫英笑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的确慷慨。即便是女子唱来也是振奋!”贾璘笑着说道。
冯紫英笑道:“就请她们唱来。”
几个女伎歌唱,贾璘与冯紫英边吃喝边听着。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曲罢,冯紫英感慨不已,眼眶已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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