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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神色并无慌张地问:“他们是谁?”
“不知道啊……”李商隐有些困惑,而后脑中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让他呼吸一滞,“莫不是……‘鬼兵’?”
此言一出,王氏不由得又用余光瞥了瞥那几人的装扮,衣着甚是轻挑,有的甚至在脖颈处还露出纹身,无论怎么看,倒都像是长安城内的黑道帮派。
王氏虽然将信将疑,却转念又想,李商隐方至长安未几日,王氏也极少出十六宅露面与外人,黑帮为何会平白盯上他们二人?莫非真如李商隐所说,张翊均查案或已遇险,贼人继而盯上了他们,甚至是颍王?!
往往当心中存下了定见,自然什么细节都会向上靠拢。
两人默默从茶棚胡床上起身,而后缓步走到街上,顺着一侧人流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希冀在人多的地方他们不敢造次。那几名浮浪少年见他们移步便也挪动步子,开始在他们二人前后左右晃荡,尔后渐渐拉近距离,将其余行人排挤出去。
李商隐心里大呼不妙,这是要将他们堵在里面的架势,他轻声道:“跑回坊门吧……”
帷帽薄纱轻轻晃动了一下。王氏心知,坊门处往往都有治安武侯,且双辕马车正停在附近,只要能跑回去,那自可脱险。
趁着浮浪少年组成的人墙渐渐收拢的工夫,李商隐和王氏不由分说,突然快步从人墙的缝隙处冲了出去。
这几名浮浪少年见状也连忙疾步跟上。幸好人流繁杂,李商隐和王氏倒能与那几名锦袍少年拉开些距离。
眼见着坊门近在眼前,王氏知道坊门处常有武侯当值,她视线左右迅速扫了扫,果然瞅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武侯铺,几名武侯手持叉杆,正在维护着出入坊门人群的秩序。
王氏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急忙高声呼救,那几名武侯听到呼喊,连忙起身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但在武侯铺不远竟也站着几名锦袍浮浪,个个纹着花臂,走过去朝这群武侯说了什么,几名武侯竟又有些顾虑地退了回去,对他们的呼救视而不见。
这可怎么办?王氏心慌道。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李商隐急忙向一处狭窄小巷里一指,“往此间去!”
这小巷里与方才熙熙攘攘的宽街宛若两个世界,内里寂寥无人,两侧一开始虽是民房,待跑到后面却尽是棚屋,愈发破败,两人就这样在巷里左转右转了良晌。
“不行了……”王氏俯着身,玉肩微颤,她身上的衫裙本就迈不开步子,跑这么远她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跑不动了……”
李商隐停下脚步,他也渐渐意识到如此跑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而且他已上气不接下气,印象里他还从未跑过这么远的路。
王氏调整了片刻呼吸,方才逃奔的过程中她就总觉蹊跷,现在停下来便越想越觉得对不上。倘若这些追者真是贼人,自己虽为颍王妃,今日却是乔装出行,绝不可能有外人知晓,况且李商隐不过一名不见经传的赶考举子,即便寄居张家,贼人恐怕也很难从他身上套得有用的讯息。
这群人绝不会是贼人乱党……
王氏望向正沿着巷子,朝他们奔来的那群花臂浮浪,凝眉问向身后的李商隐,竟不自觉地带着些不容拒绝的语气:“那日于玄都观,你还有什么未告于我?近日可有得罪何人?”
经王氏这么一问,李商隐沉吟半晌,才恍然大悟似的道:“义山想起来了!”
那群浮浪少年见王氏和李商隐已停下了脚步,且四下无人,以为他们二人已认命,便皆在离他们十步远的位置停下,面露邪笑,从腰间抽出皮棍,为首的少年缓步向前。
“谁?”王氏沉声道。
“是王……王晏灼,岭南节度使王茂元之子……”
毋需李商隐赘言,王氏已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王晏灼是万年县出了名的纨绔公子,私底下豢养了数十名懒散闲汉,常于万年县那边打架斗殴,扰乱生事。由于他们现时身在长安县,王氏适才便根本没往这处想。
王氏隔着薄纱,冷冷地望着朝她接近的为首少年。
那少年见了王氏纤欣的身段,唇角淫笑的同时还咽了口唾沫。
“给我站住!”
锦袍少年闻言愣了小半晌,而后尽是嬉笑,为首的少年反倒颇为挑衅地伸手摸向腰间皮棍,嗔骂了句:“臭婆娘!”
王氏毫不躲闪,轻轻掀起帷帽垂下的薄纱,露出一张绝色容颜,以及额前的九树花钿,竟让那浮浪少年见之面色一怔。
他怔忡不在王氏的美貌,而在那花钿。
唐律规定,内外命妇,正五品钿有五树,四品六树,三品七树,二品八树,而九树花钿,则为正一品所独享。
“我为正一品颍王妃,尔安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