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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州总管何廷玉说道:“兆龙兄恐怕是嫉妒朝栋的功劳吧?朝栋所立过的功劳小过么?不耀武扬威,那些跳梁小丑便会频频滋事。现在播州一统,可谓财源滚滚,我身为播州总管这钱财每天都得数上好几遍。但要按我说,称王之后,这播州还是太小,光凭播州一地怎能显出王者气象,怎么能够王国所需开支啊?不如凭借播州军力,北上吞并贵州或南下占据云南,那我们一应所需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外司总管何汉良说道:“平日说你贪婪你还不信,你怎么不提议攻占整个大明?吞并贵州和云南岂是轻而易举?那朝廷还不得倾尽全力来打播州,到时候战事不断,看你啊还怎么保留那些银子,都得花个一干二净。”
内司总管田一鹏笑道:“何汉良你除了有时能领兵打仗之外,就只顾着暴饮暴食,彻夜酩酊大醉,不思正务,哪有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啊。还不如多去杀敌立功或是把外司事务好好打理一番。家主既然要自立为王,我们也将成为开国功臣,那还不得多选侧妃,多添妻妾,这六姓之中有不少貌美女子,生得水灵,双眼勾人,我这几日已经试过不少,回味无穷,改日再给诸位仔细挑选一批,各自领回家去,一定要多加疼爱。再多生一些儿子,将来那都是我播州的勇士。”
田飞鹏斜身倚靠,懒洋洋道:“我是无有心力像兄长一样对事务尽心竭力,咱与杨家也是亲家,家主但有吩咐,我等兄弟尽力就是了。”杨惟栋却心有忧虑:“我只担心之前我们全歼明军,屠戮贵州,想必朝廷定会因此震怒,调集大军来攻,如何应对为好?”
杨珠扬言:“有什么好惧怕的,明军若来正合我意,一日不杀人我的心就不能平静,明军来了正好让我解解闷。我播州军数百年来无不是以一敌百,未尝一败,更占尽险要,即便他明军有百万军力来攻,也只能在此折戟沉沙,像当年蒙古鞑子一样,最终只能放弃播州,到时候我们再自立为王,谁能阻拦?”
军师孙时泰分析道:“现已一统播州,夺地养苗,诸苗皆愿效死力,播州兵力得以扩充至十六万之众。大明看似地大物博,但吏治腐败,每遇突发灾情兵事,国库开支向来勉强。此前袭掠贵州,卫所驻军不堪一击,川中,湖广之地士兵与劳力无异,那其他省也应无二致,可见大明兵力虽有百万,却多为乌合之众,堪称精锐者只在少数。只要我们囤积粮饷,善用地利,严加治军,择机歼灭明军精锐,其余乌合之众则不足为虑,届时自立为王或并吞他省则无忧矣。但无论如何切不可抱有推翻大明的幻想,大明幅员辽阔,现虽非盛世,根基依然稳固。若因我军战胜而生狂傲之心,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文书马忠此事另有一事上报:“刚刚得报,綦江参将房嘉宠寻衅滥杀播民三十人,皆乱刀分尸,惨不忍睹,这分明就是对我们歼灭明军,斩首杨国柱的报复,还请出兵复仇。”
杨应龙听罢动怒:“如今朝廷不容,播州无所依靠,惟有拼死力战,歼灭一切来犯之敌,以保家业。贵州都司都已死于我手,一小小参将也敢肆意妄为?想必这定是四川巡抚谭希思在背后指使,谭希思早已在綦江、合江一带设防,想不到只敢杀我播民泄愤。让谭希思看看我播州军的力量,打出为死者复仇,擒亡剿判的旗号,趁朝廷大军尚未集结,兵发綦江,要綦江所有军民都来陪葬!”
杨应龙率播州军八万兵分三路,分屯赶水、猫儿冈、娄国,一犯南川、一犯江津,令杨朝栋守沙溪缉麻山,防永宁贵州之兵。綦江参将房嘉宠知杨应龙进军,先令加固城防,全军备战,再差人向四川巡抚谭希思求援,又令游击将军张良贤率一部探查敌情。
游击将军张良贤请令:“末将将领一千兵力前往,如遇叛军,将相机而攻,若能旗开得胜也能震慑敌军,拖延攻势,有助于防守綦江。”房嘉宠叮嘱务必慎重,张良贤领命。六月十七日游击将军张良贤于东溪遭遇播州散股苗兵,几番进攻之下颇有斩获,苗兵残部败退,杀敌一将,张良贤回军綦江,献上首级,綦江军心大振。
四川巡抚谭希思接到房嘉宠求援,便令各地川兵向綦江进兵援救,李化龙劝道:“谭都堂,此时叛军恐已在猛攻綦江,叛军兵力为綦江数倍,依我看现在下令救援已是为时已晚,可令一部继续向綦江挺进,其余各部应分置要道,一来接应败兵及逃难百姓,二来可防叛军深入,杨应龙若知我们防备严密不久必撤出綦江,也希望綦江能有天助,撑得援军赶至。”谭希思认为有理,即令人按李化龙之意传令。
六月二十一日杨应龙统率播州苗兵围攻綦江,杨应龙于城下高喊:“房嘉宠!你这小小参将,杂碎之徒,自不量力竟敢杀我播民,今日我定教你千倍偿还!”房嘉宠亦不甘示弱转而骂道:“无耻反贼杨应龙,蓄谋造反,辜负皇恩,屠戮贵州两万军民却洋洋自得,天人共愤,我仅杀你三十人尤嫌不足,本当亲入播州斩你人头,今日你既来綦江大可军前自裁谢罪,我可饶你妻儿不死。否则你播州杨氏必死无葬身之地!”杨应龙大笑,下令猛攻綦江。
房嘉宠将所领川兵分为三部,一部布置城墙阻击苗兵,一部居中以弓箭及火铳投射击敌,一部居后于城内安置火炮向城外投射。张良贤亲登城门指挥作战,房嘉宠居后指挥火器击敌。明军凭借綦江城墙掩护及火器助阵,播州军攻城之势一时受阻,杨应龙苦思破城之法,令人沿城探查,寻找薄弱之处作突破口。
后房嘉宠所部火器营误伤守城众兵,城防大乱,杨应龙听得綦江数声巨响,城楼断裂,火势蔓延,见时机已至令播州军趁势登城,防线大溃,播州军杀入綦江,房嘉宠及张良贤率军转入巷战。播州军呼啸而入,杀声震天,綦江川兵久不经战,抵挡一阵之后便再难支撑,川兵溃不成军争噪走水路逃窜。房嘉宠喝止不住,杨应龙大喜,下令全军屠城,掠夺綦江财货子女,纵火焚城。綦江百姓各自逃难,大都难逃苗兵刀下,杨应龙亲自领队径直向綦江府库而去。
房嘉宠见大势已去,逃回家中对其妻说道:“綦江城破,已无法抵挡叛军攻势,你我更难逃出,我已决意战死在此地,为免妻儿遭受羞辱,不得已只能先杀你,请你勿要怪我。”房妻明意:“夫君不必多言,你我夫妻一场,我先走一步,盼在黄泉与你相聚。”房嘉宠含泪杀妻,随后与游击将军张良贤会合,张良贤询问綦江城破,如何交代?
房嘉宠说道:“事已至此,我等无法向谭都堂和总督交代。綦江此地便你我葬身之地,你我阻挡不了叛军,也不可屈身死于反贼之手,惟有自刎谢罪。”张良贤领命,二人自刎而死。
杨应龙纵放綦江囚犯四处焚掠,大开库门犒赏,尽取綦江资财子女押回播州,老弱者全部屠杀,全歼官兵五千,綦江哀嚎遍野,惨绝人寰,浓烟滚滚,苗兵投尸入江,尸体蔽江而下,江水因此染成赤色。
不久杨应龙退守三溪,在綦江的三溪、母渡,南川的东乡坝立播州界碑。号称“宣慰官庄”声言江津、合江皆为播州故地,进而联合九股山野苗人部落,扶植兵备,令其占据险要地势以为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