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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子甚至连夺得储位都胜算甚微,哪怕当年的太子羿桢早就为羿承钧所不满,可当年的魏王羿栩是怎么逐渐赢获君父寄重的?是滑州之役反败为胜之后,经数番设计,才有了与羿桢争夺储位的实力,更不用说最终导致羿桢失储的诡计,俨然就是晏迟一手策划。
晏迟怎么可能是懦夫?
当然,就算晏迟不是懦夫也可能无情无义,事实上世上多的无情无义之徒,少见的是知恩图报不计自身安危的人,司马修不是没有过动摇和犹豫,其实让他笃断晏迟定然会为赵清渠复仇的原因,在两人身上。
一个是辛远声。
司马修曾经疑惑,为什么晏迟与辛远声为挚交,辛远声意图入仕,晏迟却不肯提携,后来他和辛远声经过一场交道,虽然两人怀着的都不是真心,司马修却仍然摸清了辛远声的为人,为了重振国威,征复失土的志想,才甘心在断绝科举正道入仕的前提下,依靠攀附权场赢得晋升之途,晏迟俨然是不愿让辛远声为了这一志想,蒙受污名才一再拒绝提携。
也就是说晏迟根本不希望辛远声实现志想,为什么呢?因为晏迟认定辛远声这么做,不值得。
晏迟对于君国,对于社稷,没有效忠的想法,在他心目中,好友更重要,那么他追随天子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权位,又是为了什么呢?一个看重权位的人,不会认真视什么人为挚交好友,眼睛里只有利害得失,提携辛远声是利与得,何必拒绝?
另一个人,就是芳期。
司马修从来不认为太师府的庶女,足够般配大卫国师,若说晏迟真是被美色所诱,那么又何必对金屋苑里那么多姬妾视如敝帚,晏迟绝非好色之人,他是认真对发妻一心一意,当晏迟暗助覃逊斗倒向进,面临生死攸关还不忘予发妻保命符时,司马修笃定晏迟跟他,其实本质上是相同的一类人。
不是无情无义,而且情义从不滥予。
于是虽说存在这样那样的匪夷所思,司马修仍然认定晏迟对天子怀有恶意。
可即便羿栩不信他的苦口婆心,被晏迟迷惑,司马修灰心归灰心,但他没想过背弃羿栩,诚如淮王所说,这个时候暗杀晏迟,多半会让局势更加恶化,如果司马修有了二意,他其实可以“一石二鸟”,先除晏迟,再助淮王登位。
这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荧惑守心之象显生,龚氏产残障之子,羿栩虽未将皇嗣断绝的占断公之于众,但其实并不用公示,也会有此类流言滋生,更兼南剑民乱,天下已在质疑羿栩并非天命之君,可一姓更替一姓自古就没有这样的容易,如果羿栩失位,其实最适合的是另立羿姓君主。
洛王、淮王,前者无嗣,后者更能让百官臣服。
淮王将羿栩取而代之,对于司马氏一族而言并无任何损失,甚至更有利处——太后、皇后皆为司马一门出身的女子。
但司马修并不想这么干,他刚才,其实只是在试探淮王而已。
他信不过淮王么?
不是信不过,而是司马修对淮王过于了解,他清楚淮王其实一直心知肚明,太后待淮王如亲出,其实更多的是利用笼络他为己所用,同样天子待淮王的手足之情,出并不那样纯粹,曾经的淮王没有争权夺位的想法,可日后呢?天子无嗣,只能过继淮王子为储,不管淮王甘不甘愿,都会被卷入一场新的权位交替,如履薄冰,叵测艰难。
淮王不为利益相争,但会否为了生死相争?
司马修不能背弃羿栩,但同样不能背弃淮王,他只能竭尽全力的,一手拉着羿栩,一手拉着淮王,让他们三个至始至终团结相联,才足以和晏迟这个强大的敌人对抗——最艰难的是,羿栩大有可能会被晏迟离间,放开他的手,成为晏迟手中的利器。
输了至关重要的一局,他已经陷入了被动,先下手为强其实已经是一句空话了,司马修根本不可能暗杀晏迟得逞,他相当清楚,晏迟甚至可以煽动民乱,又岂会被他行刺成功?
也许,想要斗败晏迟,只能剑走偏锋,看看从女眷身上能否找到新的契机。
这晚上,淮王撑着酒意,去了孺人芳舒的居院,芳舒本已经歇下了,听闻淮王来,一边诧异一边忙着起身,淮王却快一步入内,按住了她:“你现下行动不便,不用再起来,让婢女们服侍我洗漱便是。”
芳舒口中称着是,只见淮王自己斟了一盏茶,慢条期理地品着,还能不知淮王根本没有睡意?她也就只好靠坐在床上,与淮王说一番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