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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命悬垂危,在皇城东宫里放一把熊熊烈火,只单纯论为了已死的东平公就把复仇之剑对准太子这一件事……
不智,太不智了!
因为晏迟必然清楚,害死东平公的真凶主谋究竟是谁。
雷霆雨露尽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没有一个人敢向九五之尊寻仇。
覃逊觉得晏迟不是真狂妄,相反城府极深,他的复仇之剑不会真正指向羿姓,至于太子……如果真的到走背运之时,晏迟当然不会替他解厄,至多只是……坐视太子自取灭亡。
就是这样,复仇不费吹灰之力,谁还没个背运倒霉的时候呢,可太子的性命,尚有天子可以舍夺,天子的性命,那就只有老天才能舍夺了,不是人力能为,晏迟这小子如此狡智,应当明白什么是人力不可为之事。
覃逊不知道晏迟当用冯莱兄妹的人头血祭那把复仇之刃后,朱砂笔落白桑纸,写下鲜红的羿桢二字,那就是太子的尊姓大名!
这个时候的晏迟,在他金屋苑的高楼,面向皇城的方向,那件鸦青鹤氅为清风拂扬,他的眉眼却波澜不惊。
此时,血色夕霞正艳,夜色还不在湖波水面弥漫。
羿桢,他的罪状有两条,姓羿,乃羿承钧儿子是他的原罪,因为东平公力保周皇后不因无子而被废弃,羿桢与他的生母罗氏,实则对东平公赵门早怀仇怨。母子二人进谗言,罗氏甚至替赵娘子请封遂国夫人,他们不遗余力离间君臣,但他们当然不是真正的元凶。
可已经足够去死了。
费了不少心思,才促成辽主派遣了个有消渴症的辽使担当签订和书的重任,可萧平初的消渴症其实并不严重,他是因为中毒,这种毒药普通人服食并无妨碍,唯只会加剧消渴症的病状,所以,普通的医官根本诊察不出。
萧平初使卫之后,饮食自然会相当注意,投毒不易,但他在辽国上京时,饮食就不会那么小心了。
投毒,在辽国已经完成,刚好赶在卫国时发作。
身患消渴症的患者其实大多喜欢甜食,辽国男子更是无人不善饮酒,太子款待辽使,自然会投其所好,所以当毒发,突然加重消渴症的病状,太子又怎能不背这黑锅?
但这当然还不足以造成一国储君被废。
只无非是在皇帝心中投下阴霾,皇帝已经对羿桢心存不满,担心羿姓江山会葬送羿桢手中,这说来还是冯莱和景福全的多年努力,到底达到了几分效果。
魏王妃有孕,确是晏迟卜算,因为魏王气运正且当时,这一段,是他心想事成的时候。
可东宫失火,那就不是因为风水不好了。
棋子,早已不动声色安插进了东宫,接下来这枚棋子当然会发挥更大的效用。
有脚步声自下而上,是徐娘领着仆婢提来了晚餐,晏迟扫一眼菜式,微微蹙眉:“西湖醋鱼,阿瑗是最不耐烦吃这道菜的。”
“仆记得,所以四娘子今晚和郎主的菜式并不相同。”
“我就很耐烦吃这些酸溜溜的菜肴吗?”晏迟有点置气,他就想吃得合口味些,怎么就这样艰难呢?
“郎主不耐烦吃的菜肴着实太多了,要想让郎主耐烦,要么温大娘,要么覃三娘,仆必须得掳来一位。”徐娘叹一声气。
“我记得徐娘倒是素爱醋鱼,还有付螽也素好这一口。”
“阿螽,也不知还有没幸运得尝一口醋鱼。”徐娘神色黯然。
“你在怪我?”
“仆当然不敢,仆清楚郎主从未逼迫,一切皆是阿螽自己的抉择,只是……仆疑惑郎主为何非得用自己人。”
“上回除冯莱,我是用的魏王的人手,但这回不一样。”晏迟提箸,避开醋鱼,挟一箸应是浇了辣椒油的沙鱼缕,但总觉得既夺了鲜味又不够辛辣,真是越来越难吃了,他把箸子一扔,口吻就有些没好气:“我得让魏王相信,确然是羿桢背运,我并没能耐通过人力扳倒一国储君。所以我的种种计划都不能向魏王透露,我要让他更加相信对于羿姓而言,唯有上天才能主其吉凶。”
因为他答应辅佐魏王,靠的就是魏王有先抑后起之运的说法,可要是用人力去“抑”太子,魏王就会怀疑他择主的动机了,不似冯莱,他想要更获帝宠,必除冯莱,魏王也十分乐意助他一臂之力,顺便清除冯莱此一敌患。
且相信他,其实无力在皇城里安插耳目人手。
没有一个君主可以容忍臣子手段通天可于禁内安插叵测之人,晏迟要想把魏王推上帝位,这一点他就必须藏拙。
“我想付螽还是极大机会品尝醋鱼的。”晏迟到底还是安慰了徐娘一句:“我的人,想保自然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