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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家里是主战派?”芳期几乎是胆颤心惊问出这个问题。
她不知主和更加有利抑或主战才是正道,但做为一个黄毛丫头的心思,她不希望覃、徐两家成为政敌。
“我主战,但父祖未必。”徐明溪长叹一声:“像三妹妹说的一样,战争必定劳民伤财,更何况国朝而今的情形,一但和辽国再次发生正面冲突,其实没有必胜的把握,尤其是我父亲,甚至更加趋向主和,但并不赞同主和就一定要用鄂将军献奠,父亲认为,卫辽二国是你死我活,不可能长期共存,所以国朝一定要保留军事人才和实力,等到治内情况再稳定一些,这场战争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现在关键是,看卫国和辽国,谁能更早休养生息,举全国之力,率先征伐。”
“献奠?!”芳期心中怦怦乱跳。
“是,姑姥爷的主张,俨然是要上请官家处杀鄂将军,用鄂将军的性命换取辽国的一纸和书。”
芳期这下子彻底相信了小壹的话。
她的祖父走的就是一条卖国求荣的不归路,杀了能抵御辽国的大将,就等同于断绝了大卫征复失土的机会,辽人的和,不会和平多久,等到辽国筹备足够军资,积攒了全力一击的实力,必定大举进攻淮河以南,卫国社稷届时危在旦夕。
不是说除了鄂举之外卫国再无勇将,而是鄂举被冤害在前,试问卫国将士岂不寒心?如她一样,当明白嫡母待她只如工具,随时可以弃之如履,她怎会再有真情挚意的侍奉之心?芳期推己及人,当遇险难率先考虑的必定是如何自保。
将士惜命,必多叛投,靠人打的战争,人心思变怎么能够取胜呢?
她都能想通的道理,官家又怎会一直执迷不悟呢?
等到官家醍醐灌顶的那一天,祖父,整座相邸,也只能够为冤死的忠臣勇将填命,只有这样才可能收复人心。
鄂将军若死,覃家也会万劫不复,卫国的社稷遭受重创,回天乏术也就大有可能了。
大厦倾,则家国毁,这不是一姓一门的殃难,而是天下人的共劫。
她便是嫁得个有情有义的好郎君,不为娘家连累,迟早仍是亡国奴,还有徐二哥,依芳期对他的了解,应当是会以死殉国的。
芳期时至如今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平行世界,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的心还在跳动,她有爱恨喜怒,她不想看着覃家倾覆,无辜的生母也被牵连惨死,她还想让徐二哥好好活着,不受苦痛摧折,至少在终老之前,心里不存悲恨。
那就得想尽办法让鄂举活着,她只能选择相信系统的女主人,那位吕博士,千年之后那个睿智且对大卫的文化仍怀热爱的女子,一步步指点她挽救这场浩劫,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崭新的发展,不是在歌舞升平中走向灭亡。
芳期已经决定依照提示,直接劝说祖父罢手。
而在同一天,覃逊收到了辽国的密信,很简单的文字——和谈,鄂必亡。
覃逊把密信烧为灰烬。
这样的事情,覃逊仍然只和覃攽商量。
“看来辽帝是真的忌惮鄂公。”覃攽道。
“是鄂举阻拦了辽军势如破竹的攻掠,为国朝争取了二十年休养生息的时机,有这二十年,如辛坦去、龚飞虎等青年统帅也日渐成材,才造成如今辽国攻不能克退觉可惜的局面,和谈之所以有和谈的必要,其实就是因为谁也没有必胜把握,但辽国想的可不真是划江而治,逼死了鄂举,正是为了日后侵吞大卫残境创造条件。”覃逊长叹一声。
“相公又不是当真打算投诚辽帝,当年答应辽帝里应外合,其实权宜之计罢了。”覃攽认定覃逊不会对辽国言听计从。
覃逊又是一叹:“事情远没你想的一般简单,辽国第一回遣使,连让大卫称臣纳贡官家都下不了决心驳回,官家啊,如今见临安富庶,仿佛一如旧时汴京,是真的想和谈,官家没有收复失土的雄心,甚至相比起汴京,官家更喜欢的是临安城。”
“但临安毕竟只是偏据一隅。”覃攽十分不理解卫帝的心态。
“临安近海,若遇战乱,逃亡海上更加容易,这一隅,是正合官家心意的一隅。”
覃攽:……
一个国家的君帝若只想着逃亡,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早知如此,相公又何必归来大卫呢。”覃攽不由也长叹了。
“毕竟是故土难离,我老了,未免考虑身后事,人活多久终究都难逃一死,要是葬身上京,可真是客死异乡了,这辈子奔波打拼的究竟图个什么呢?贤侄啊,我是为了一己私心才带你们回来,但我现在真是没把握,也许我会害了你们。”
覃逊西望残阳如血,他今天竟然有点没心情回冠春园陪老妻共进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