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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簌簌,这场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rì),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冬夜的寒风从屋顶刮过呜咽作响,天地之间冷静而寒肃。
廷尉府的耳房内,烛火摇曳,案上置了一个三鼎小陶灶,此刻陶灶中(ròu)香弥漫,杜周手持木箸从陶灶中夹出一块(ròu)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尔后又将面前的一樽酒一饮而尽,满意笑道:“江兄你这火炉炖(ròu)着实不错!”
江充放下手中木箸,哈哈笑道:“杜兄,今(rì)你我只是品尝这火炉炖(ròu),(rì)后山珍海味何愁没有?”
杜周笑道:“承江兄吉言!如今这朱安世的上书已令陛下龙颜大怒,公孙贺父子(shēn)在诏狱朝不保夕,一旦太子失去公孙贺的倚仗,朝堂之上更加难以立足,江兄这大富贵可是指(rì)可待呀!”言罢,举起酒樽对江充敬道:“杜某(rì)后还要多多仰仗江兄!”
江充迎上酒樽,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口中却谦逊道:“杜兄言重了!(rì)后若要成事,须得多多仰仗杜兄,还望杜兄鼎力相助才是!”
杜周道:“刑狱断案对杜某来说殊非难事,但论及谋略之道,与江兄相去甚远。朱安世一事杜某极为佩服,江兄手段着实高明!”
“哈哈哈!”江充闻言笑道,“这有何难?想那朱安世一贯自由,如今却被公孙贺一举成擒,他心中焉能不恨?在下不过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发泄心中怨气而已!”
“高明!高明!”杜周连连赞道,“能想出此等妙计,可见江兄定是成大事之人!”
“若无杜兄相助,江某此计焉能成行?”江充连连谦让,举起酒樽又不无仔细嘱咐道,“朱安世此人还请杜兄多多费心!”
杜周闻言自然心领神会,迎上酒樽道,“江兄放心便是!”
耳房内的两人相谈甚欢,唯有窗外的雪片依然静静洒落,四周寂寂,夜色深邃而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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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雪夜里,建章宫偌大的(shēn)影掩在一片雪白之中,重重(diàn)宇斗拱钩檐,在夜色中都抹去了白(rì)里的威严,只在这个清冷的寒夜里漏下寂寥而肃穆的光影。宫中的羽林军每两个时辰便换一次岗,嚓嚓的脚步声摩擦着雪地,不时打破着沉夜的宁静。
“啊!”一声惊恐声骤然传出,随着这惊恐声,天梁(diàn)的后(diàn)中烛火顿时亮了起来,赵嫣抚着惊坐而起大汗淋漓的刘彻不住柔声问道:“陛下,可是又做噩梦了?”
刘彻默然地闭上眼睛,喃喃道:“朕在梦里…看见许多的木头人拿着棍子敲打着朕,一下一下,又一下…朕怎么说它们就是不停止,就这样…一直敲打着朕,简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刘彻回想着过去的梦境,(shēn)体忍不住一直在颤抖,赵嫣拿着帕子替他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忧声道:“陛下,莫不是…那公孙贺在驰道埋下的木偶人一直在咒骂陛下?”
刘彻闻言像是顿时醒悟过来一般,怒声道:“定是如此!那公孙贺一直忌恨朕捉拿公孙敬声,如今父子二人
俱是下狱,心中定然怨恨极深,故此朕方会在梦中一直遭受木人殴打!”
“来人!”刘彻大声喊道。随着喊声随侍黄门苏文低头疾步上前,刘彻冷声道:“传朕口谕,命公孙贺父子狱中自裁!”
“诺!”苏文领命而去,赵嫣闻言心中大喜,但依然面带忧色抚着刘彻,又对值守宫人道:“将陛下的安神汤端来!”
待刘彻复又睡下,已是三更,雪似乎下得小了些,月色在洁白的雪地上投下清辉,一切好似依然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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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丞相父子狱中自尽的消息传到椒房(diàn),已经第二(rì)的辰时,卫子夫闻讯差点跌倒在地,泪珠潸然而下。
对于这个结局,她似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她知道他的凉薄,却不知他凉薄至此,蓦然间,废后陈阿(jiāo)的容颜却清晰了起来,昔(rì)她的话回响在耳边,“你记着,他能如此对我,总有一天,他也会这样对你…”
霍去病走了,卫青走了,如今连公孙贺也走了…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卫子夫眸中的哀伤越发深沉,可渐渐地,这哀伤却凝成一股坚定的力量,她心中喃喃道,“据儿,不管如何,你还有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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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逐渐(rè)了起来,与往年一般无异,刘彻依然前往甘泉宫避暑。只是自正月以来他的(shēn)体就越发地不好,除了断断续续的咳疾外,还有萦绕全(shēn)的病痛不时发作,虽然甘泉宫中清凉舒适,却依然无法缓解病痛对他的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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