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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知道了。”曾主任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出去了。这是一位办事谨小慎微的男人,让他当接待办主任,周一粲看中的是他的事必躬亲和凡事不汇报不予进行的较真劲儿。这样的人办起事来,认真是认真,不过关键时候,又显得笨手笨脚,不会随机应变。
曾主任出去没多久,话可能还没送到麦瑞小姐那里,强伟突然从沙漠里打来电话,说不用等他跟老秦了,欢迎会照常开,工作得抓紧。周一粲说:“这怕不行吧,你不来,这会怎么开?再说,开欢迎会的人我已经打发走了。”
“打发走做什么?不就开个欢迎会吗,缺了谁也能开。”强伟的话有点冲,大约是那边的矛盾还没化解掉,他仍处在气头上。一听这口气,周一粲就知道那边的矛盾一定棘手,刚想多问几句,了解一下情况,强伟又说:“你跟人大和政协通个气,让他们出面,今天把欢迎会开了,晚上给人家接风,谈判的事,晚上我回来再议。”
强伟这样说,等于是告诉周一粲,这会必须得开。周一粲心想,开就开吧,反正只是个欢迎会,属于礼节性的一次会议,并不牵扯到实质内容。便抓起电话打给曾主任,让他先回来,别跟麦瑞小姐说了。曾主任不明白发生了啥变故,在电话里小声说:“话我已经跟麦瑞小姐说了,麦瑞小姐正准备跟欧阳先生汇报哩,怎么办?”
“怎么办,还用我教你吗?让麦瑞小姐别说了,会马上就开!”
曾主任吭了片刻,有点难受地应了一声,急着去跟麦瑞通知了。周一粲这才将电话打给人大主任乔国栋,没想她刚说了一句,乔国栋那边就发起了脾气:“这个时候通知我开会,提前做什么去了?”周一粲怔住了,没想到乔国栋会发这样的火。转念一想,一定是乔国栋的**病又犯了,怪她跟强伟没把他当回事,事情紧住了,才拉他这个人大主任支差。乔国栋是有名的牢骚筒子,老是觉得市委和**把事情都做完了,总也挨不到人大的份。周一粲对此虽有想法,但乔国栋是老领导,又是老河阳,周一粲还不能对他有所不敬。有时候敬人也是一门艺术,这是两年来周一粲在错综复杂的河阳政治环境下悟到的。
乔国栋还在电话那边发着脾气,周一粲心里,却有点坚持不住,眼下这节骨眼,她没时间听谁冲她牢骚满腹,说个没完,况且乔国栋也没理由冲她发这种火。这是在干事,不是在抢功。就算抢功,也轮不到乔国栋来抢!她镇定了一下,稍稍加重了点语气,问:“乔主任,你到底能不能来?”
乔国栋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道:“不必了,周市长,我对招商引资一窍不通,去了怕弄巧成拙。再说,我的胃炎又犯了,还要去医院打吊针呢,估计时间也赶不上。”
周一粲拿着电话,僵了那么一会儿,然后轻轻合上了。
这个电话打得令她很不舒服,不舒服极了。她脑子里闪出乔国栋那张满是折皱的脸来,这张脸在她眼前静止了几秒钟,然后,让她一闭眼给闭没了。
她这才抓起电话,又打给政协主席,还好,对方倒是痛快,答应马上到会,有什么安排,尽管讲。
欢迎会开得很短暂,比原来设想的要少许多激情,周一粲准备好的热情洋溢的讲话也没派上用场,一切都让红沙窝村的村民给搅和了。不过就这简简单单的欢迎仪式,还是让欧阳默黔感到惊讶,他似乎不大习惯这种场面,也搞不懂安排这么一个仪式做啥?晚宴的气氛倒是热烈,大约在酒桌上接待客人是河阳的强项,所以谁都能尽兴发挥。欧阳默黔受其感染,也渐渐变得豪爽起来,他本来是不饮白酒的,盛情难却,周一粲力邀之下,他还是举起了酒杯。秦思思倒是爽快,她说她喜欢这种壮烈的场面,只可惜,在**那边遇不到。一句话讲得周一粲对她竟有了好感。中间欧阳默黔跟周一粲说:“想不到你们会这么隆重,这样一比,我这边就显得太简单太随意了。”周一粲赶忙说:“欧阳先生千万别这么想,你在国外多大的场面没见过,我们是穷地儿,啥都穷。”
直到晚上九点,强伟才将村民们的工作做通,等赶回河阳,晚宴已经结束,秦西岳急着要见女儿,强伟硬是拉他吃了顿简单的晚餐,然后陪同去贵宾楼。中间周一粲悄声提醒:“强书记,你要不要换套衣服?”
“换衣服做什么?”强伟不解地问。
“人家……”周一粲刚要说下去,一看强伟脸色不大对劲,噎住了。不过她心里嘀咕,人家是中国区代表,来投资的,你穿这么老土,让人家咋看?
几个人来到贵宾楼,刚敲开门,秦西岳就让女儿给抱住了:“老爸,想死你了。”思思这孩子,典型的恋爸一族,当年因为舍不得老爸,还差点放弃去**发展的机会呢,若不是秦西岳主意坚决,怕是她就成了“海龟”,自然,也就没了跟欧阳的这门婚姻。
一见到女儿,秦西岳眼里的热泪就止不住涌了出来,也不管强伟他们在场,方便不方便流泪,他就给流了。他揽着女儿的双肩,激动了好一阵,然后轻轻推开思思,声音颤抖着说:“让爸看看,快让爸看看,我的思思是不是变漂亮了?”
秦思思略含羞涩地笑了笑,就忙着去洗手间拿梳子,因为秦西岳的头发又乱又糟——沙漠里风吹的。在家时,思思最关心老爸的头发,她说男人只有头发梳精神了,人才有味道。
这时间欧阳默黔才微笑着走过来,略带矜持地跟老丈人打招呼。出乎强伟跟周一粲意料,秦西岳对他这个身份显贵的女婿,却没表现出什么热情,甚至,略略带点儿冷漠。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路上辛苦了吧?”然后就坐沙发上,盯着女儿的一件衣服望。强伟赶忙跟欧阳打招呼,借以冲淡屋子里那层突然而至的怪怪的冷味儿。欧阳默黔倒是没在乎岳父的态度,热情地跟强伟寒暄起来。
周一粲敏感地捕捉了这一对翁婿不为人所察的这丝儿冷淡,佯装什么也不曾察觉地说:“思思这孩子,真是懂事儿,秦老好有福气,养下这么一个乖女儿。”
秦西岳没理睬周一粲,他似乎对周一粲更有成见,餐厅吃饭到现在,他一直绷着个脸,没跟周一粲说一句话。特别是周一粲当着他的面,跟强伟述说乔国栋的不是时,他的脸黑得就越发难看。
秦思思拿着梳子出来,见欧阳默黔跟强伟聊得正好,不好插话,索性拉了秦西岳,到里间去说话。
河阳宾馆虽不是五星级酒店,但欧阳夫妇住的这套房,却比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还要豪华。里面的陈设还有装饰完全是参照北京国际饭店的标准弄的,加上又别具意味地融进了西北大漠戈壁的苍茫雄浑,一下就让这屋子的豪华具有了远天远地的悲壮感。总之,能在这套房里住一宿,在河阳来说,就是最最尊贵的待遇。
可惜的是,对住在这套房里的一对人来说,他们似乎并没感受出这点。
当晚无话,第二天,谈判正式开始,起先谈得很顺利,一切都在周一粲的把握中。两天后,就在周一粲兴致勃勃地打算将早已拟好的意向性协议递交到欧阳默黔手里时,书记强伟冷不丁说出一通话,一下就把谈判的局给搅了!